吴巽头晕目眩地往一口土埋半截的棺材上一坐,终于能抽出个眼睛去看自己从水元观里得来的那身伤,王玖镠的活血药与隆东海那几瓶西洋疮药确实让他少吃了苦头,但今日这么一番动作,终究几处没完全驱了阴寒的又跟张笑得阴森的嘴巴那样沾染了内里,借着醒目的颜色嘲讽他此刻的狼狈
“喂,段……茅……,总之这个迷魂阵的弱处在哪,咱们力打一处有无可能给破了”段家兄妹搀扶着葛元白也坐下,其实二人也都是强撑硬扛,水元观那夜从城中一路上山都是与今日同样,分明是看着熟悉的摆阵招将却又被添了减了一些,若非韩不悔这个闲散度日的见过不少邪乎的世面,吴巽怕是等到人来也是只剩一口气的死撑
三人都想遮掩自己已经伤裂疤破的不堪,可已经绽开在外衣的几点红梅斑根本躲不去,只好也如吴巽一样敞开见光,各有各的触目惊心
“你们先下山,王高功的宅子里若难找就往着那替王家种晒药材的村子去”茅绪寿并没有答他,用着一块布挎里摸出的符布将伤口溢出的血胡乱抹了一番就匆匆用破衣覆上,本以为自己也就是受几句嘴上的阻拦,谁料霎时间三人齐齐起身各有怒色,葛元白甚至比吴巽更是心急地又提起了玄女法剑
“贫道也要同去,毛散人对水元观与贫道自己皆是救命的大恩,倒是你们三人都应保全自己才对!若是你们有个闪失,那么无论是我段师弟还是其他道友们受的骂遭的罪,可就当真是付之东流了”
几人暂缓片刻之后负伤绕向了阴气浓重的一侧,他们随着王玖镠深夜上山,这白日如何实在不认得不说,毛诡将四周唯一一条有人涉足踩出的路给扎了阵眼,已然是最难攻克的一处,世间万物皆在阴阳消长之中,纵使三十三重天上神官设局摆阵也会有薄弱之处,毛诡的阵法茅绪寿但凡能见着便会死死盯看,随后回到水元观中花上好几日不眠忘吃地在纸张上画出所见,乐此不疲,多年积攒到自己在破衣教术中小有所成,还真就被他瞧出了些微妙
“山路我们都不熟,只能找刚刚那些问问是否还有哪处可以向上而行,师父刚刚那身子怕是这人鬼中的兵马只能令出六七成,那么咱们还有就还有三成的胜算”
这离了窄路的荒地看着是寸草不生,枯枝死干的空旷而已,当真踩了上去才知行得有多艰难,刚刚火烧又雨浇的荒土变得有些粘鞋沉脚,都不用遍地之下那些业果未完,不能上黄泉的阴物作祟,几人已经在一深一浅的缓慢之中感到了好似那些地府众生相里,数不清的鬼手拽着你下火坑刀洼一般
耳旁依旧能听到鬼哭魂叫与山顶而来的微弱婴灵动静,但原本聚在山腰路间的云霾已经如浪般滚滚逆涌往上去了,看着云隙只见那偶尔青蓝的闷雷,茅绪寿心里如同油烹火烧,在阵阵越发腥腐的气味窜进鼻头之后,他想起了刚刚有人将最后一颗除瘴丹塞给他时满脸的若无其事与那几道尸毒逐渐渗得发黑的抓痕,这就攥起了拳头,脚下发力地往着几十步外一片废弃的棺椁摆阵而去,吴巽看着这个本在自己身后的人忽然闷头攥拳地甩出了些距离,灵机一动,用从王玖镠嘴里听到的那样去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