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她笑起来,“幼儿园对你父亲有意见的那个女老师、三年级抢你文具袋的那个男生、四年级你空白的期中试卷……
初一你看不过去那群男生对刘棋的口头侮辱,去帮忙,结果之后却听到刘棋为了混进人群,也在那群男生旁边说你坏话、初二刘赟硬拉着你去揍了刘棋、还有那次逃课,你计划好了,没人发现,结果却撞上也出去开小差的班主任。”
她讲着,谭千觅也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她只能抱着莫余霏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对不起”。
莫余霏摸摸她的头发,“没有找到你,但也很幸运,能够听到别人口中的你,听话的、叛逆的、聪明的、偶尔迷糊的,很多很多。”
她还想说“都很珍贵,我一个也没敢忘”,最后没有说出口,只是安静地顺着谭千觅的脊背。
谭千觅已经说出不来话了,她忍了一会儿,察觉到情绪的反噬之后没敢犹豫,很轻很轻地哭出声。
莫余霏顺着她的头发,手指一次又一次划过。
于她而言,即便等待和寻找无望而苦闷,但也总算寻到了一些珍宝,足以挨过漫漫长夜。
可她知道,于谭千觅而言,连寻找的权力也没有。
眼泪是很神奇的东西,谭千觅很少有哭泣的欲望。
可似乎一旦开闸,那些被压下的翻涌的委屈和不满,就成倍地报复了回来。
她哽咽着说,“我当时无数次、无数次想,如,如果早一点、早一点说出来该多好,就还能见面,还能联系,而不是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来,来往往,看着泥泞、翻涌的,灰色的一切杂糅在一起,一抬头发现昨天已经成了上世纪。”
思考的尽头才是感情和情感,它们在此刻淋漓尽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天明,你走之后一个月,学,学妹她……”
她顿了很久,才缓慢地继续说,言不成篇、词不达意,“红色的血就像线一样,每天晚上都缠着我的脖子,我,我连氧气都摸不到了。”
“他们又带我搬家,流可能是那个时候就到了的吧,但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是被带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沈盈月早就离开了,我没有她的联系方法,刘赟也被带走了,学妹,离。”
她抽噎了一下,“世了,学姐不久之后,被她家人送去了医院,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灰色的水泥就像灌进了我的鼻子,顺着呼吸道钻满整个身体,然后、然后……”
她攥紧莫余霏的衣服,用力到手背泛起青白,像是松开一点就会被谁拉走一般。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