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可怜,他在羞耻。
他们很好,我就没管。当时不懂,后来才明白那叫作自卑。我总是低人一等的。
四年级,他们走了。
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父亲偶尔会回来,带着各式各样、从不相同的人,有男有女,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又是哪一位,我对她的了解只有一个名字。
他们嬉笑、玩闹,做一些恶心的事情。
总是会把房子弄得很脏,很恶心。
他对我辞退了保姆的事情不置一词,只是塞给我一把纸币。
我说“好,谢谢爸爸”,他说“行行,自己安生待着,有事儿找你王叔,爸估计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说完他笑了,露出一口泛着黄的牙齿,不知道在幻想什么。
但是他又给我了很多钱。
我知道,我只要乖一点,就可以得到“钱”,这是生存需要的东西,我现在无法自己得到,但是我又需要它。
所以我要乖一点。
王叔是家里的管家,但是他其实不常来。
充其量,每天来确认一下自己的状况吧。
我辞退张姨那天,王叔匆匆赶来,张姨当时在往外走,口里骂骂咧咧。
他站在门口,我站在楼梯的几个台阶上,和他遥遥相望。
我记得我当时没有笑,也没什么表情。那时候很迷茫,又害怕,所以忘记了伪装。
我们对视了很久,他好像在害怕,随意问了我几句,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可能害怕我把他也辞退?或者是别的,无所谓。
总之自那之后,他很少来这里,只是每天来确认一下,定时找一些保洁阿姨。
人们都离开了,房子里只剩下我自己。
这很好,我很开心。
四年级的家长会,我没和任何人说,自己去参加了。
大人中间只有我一个小孩儿。老师问我:“莫余霏,爸爸妈妈有事吗?怎么没有跟老师说呀?”
我本来想摇头,但是老师接着说:“你先和别的小朋友去玩吧。”
我觉得很奇怪,问:“我如果出去了就没有人开会了呀?”
老师说:“没事的,老师之后会把重要的事情告诉你的家长的,你可以出去玩啦。”
老师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奇怪的漩涡,那不是漩涡,但是我就像是被吸进去了一样,突然,我就明白了,转头看看大人们,他们都在看我,我确定了。
这个就是“同情”,我感受到了。
我其实对于被同情、不被同情没有感觉,但是我那时有点新奇,怪怪的心理支撑着我,我对老师扬起笑容,说:“不是哦,爸爸妈妈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特地交代了我让我帮帮他们,这是我光荣的任务哦,没做好的话我就不是厉害的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