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余让白虎过去,地上的女人很年轻,年轻到脸上都还能看出稚嫩,但是肚子却已经隆起的老高,下面是破开的羊水和鲜血。
羊水破了,孩子要是不及时生出来,恐怕大的小的都要性命难保。
桑余径直往那边过去,哪吒感觉到她要做什么,守在不远处。
桑余显出了身形。在场的巫觋以及四周或是啼哭或是忧愁的女人,见到突然一头白虎出现,吓得四处奔逃。
地上的少女大着肚子挪动不了,只能捂住的躺在那儿。桑余从白虎背上下来,走到少女身边,对上少女恐惧的目光。桑余笑了笑,“我来帮你的。”
她说着,集聚起灵力在掌心上,轻轻放在那隆起的肚腹上。内里胎儿胎位不正,是横过来的,能生下来才怪了。灵力托着孩子转正,再填实母亲本事的体力。
孩子出来了。
桑余有些手忙脚乱,“是个女孩。”她随手抓过一片叶片变成布包裹好孩子递给还虚弱的年轻母亲。
那边男人们得到消息已经过来了,桑余也不欲多待,拉上哪吒离开。
走出一段路,哪吒安静的厉害,桑余有些奇怪,调转过头去看哪吒,哪吒在云头上,眉头微蹙,嘴唇抿紧。看上去似乎不怎么高兴。
“娘当年怀了我足足三年,我生下来的时候是个肉球。娘生下我直接晕了过去,李靖听到消息,持剑冲进来,对着肉球就是一剑劈砍下来。幸好我当时从肉球出来是个孩子模样,李靖没砍下来第二剑。”
回忆起这些往事,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当年敖丙那事,李靖骂我祸根孽胎,现如今想想,我的确是个祸胎。母亲辛苦怀胎三年,难受辛苦不说,还要饱受风言风语。生我下来,我也没曾尽孝过。”
“说是将一身骨肉全都剐了还给父母,从此之后再不相欠。但是我终究是欠了母亲的。”
他垂首笑了笑,“就连复生需要修庙,我也只敢给娘托梦。”
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更偏爱他,所以才会去找母亲。
桑余在一旁听着,安慰的话她说不出来,当年哪吒年幼时候,的确是闹腾。
“还好已经过来了。”桑余说,“现在殷夫人也在云楼宫,每日你多去看看夫人。陪着她,也是尽孝了。”
就是李靖也在云楼宫,这俩父子要是撞上真是说不完的恩怨。
他牵了下唇角,“是啊。”
“当初恨极了,不知道天道偏要我经历这一切,但是后来一想,天道还是待我不薄。”
他的眼里笑意浓厚了几分,“娘,两位兄长,二哥他们。”
哪吒朝她望过来,“还有你。幸好你一直都在。”
行宫的日月还是和人间一样。入夜忙忙碌碌了一天的仙侍各自去休息, 风拂过树林,引起一片的沙沙声响。
哪吒径直从拐角处出来,赤脚大步走在光洁的地上。这一片行宫当初建造的时候,照着桑余的喜好建的,长廊上用千年奇楠铺好,上面髹漆光亮鉴人。月色夜风里,木质香浮浮沉沉,将四周的一切温柔的包裹住。
他半点都不遮掩,一路直接往桑余那儿去。到了门前,手直接搭在门上才要推开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改为叩门。
“睡了没有?”
桑余还没睡下, 婚礼的事麻烦的很,在云楼宫里事事都由太乙真人还有哪吒一群人去忙,但是到了凡间的行宫里, 所有的事都要来问过她。来来去去的,手上的事也多了。
“怎么了?”桑余早就听到夜风送来的那咚咚咚的脚步声,不过她坐在那儿动也懒得动。
“我睡不着。”
桑余抬眼看过去,“所以到这来?不是说好在凡间分开睡得么?”
“桑余——”外面的哪吒拉长了调子,简直就是在耍无赖。
“不行,回去躺着。要是实在睡不着就打坐。”桑余拒绝的干净利落。
男女睡在一张床上,不发生点什么才怪。婚礼几乎就在眼前,把哪吒放一放,小别胜新婚。
这道理哪吒是不懂的,或者说根本就不管。才独寝了两三个晚上,就按捺不住了。
“你太狠心了。”哪吒站在门前,大有不让他如愿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桑余,桑余。”
清约的嗓音里藏着期待和思念,透着股旖旎缠绵。从门扉的缝隙里直接送到她的耳里。
她把手里的卷轴摔在案上,嘭的一声。顿时外面的动静戛然而止。
或许是在凡间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又或者是别的。哪吒在行宫里完全放飞自我,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没有了中坛元帅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