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咬死不松口的贾义,登时就急了:“这都是我一人之过,别杀我家人!”
“你觉着,以当今陛下行事之风格,若你是主谋,你贾家九族,能逃过死罪?”
闻析循循善诱:“但只要你如实供出幕后指使,我知晓,以你之官职,你也是万万不敢贪如此巨款。”
“何况,盐铁涉及范围之广,也不是你一个户部侍郎可以左右的,若你所供属实,我也会向陛下呈明,饶你九族之罪。”
恩威并施下,贾义最终低下了他的头颅,“我招,我都招。”
整理好供词,签字画押后,从大理寺出来,已近三更天。
“这个时辰,宫门都已经落玥了,不如闻析今夜便暂住我府上吧?”
忙了一日,闻析也是身心俱疲,便没有推脱,与邱英一道回邱府。
只是在上马车时,闻析忽然感觉到身后似是有一道阴森而灼热的视线凝视。
他回过头,却只是漆黑一片的夜色。
邱英奇怪问:“闻析,怎么了?”
收回视线,闻析只以为是自己累坏,才出现错觉了。
邱英将闻析安排在了自己院中的厢房,和他的寝卧只隔了一道墙。
在邱英一通忙前忙后,闻析打着哈欠道:“我只宿一夜便好,不必张罗,你也累了一日,早些休息吧?”
邱英却挠挠后脑勺道:“如今才只揪出了贾义这一条蛀虫,后面还有一番仗要打,短时间内怕是无法收尾,不若这些日子,你便暂时歇在我这儿,如此也不必麻烦出入宫了。”
“如此便太麻烦你了吧?”
邱英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是我的荣幸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闻析你如此厉害,与你共事,我进益良多。”
闻析觉着邱英说得也有道理,便也应了下来。
只是邱英在出门时,似乎格外的高兴,步子都在跳。
“那闻析,你、你早些休息,我便在隔壁,有任何事,随时叫我。”
闻析点了下头。
他刚关了窗棂,打算熄灯安寝,忽然一阵阴风袭来,灯灭之时,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眼前一下黑了,闻析完全看不清,摸索着想要点灯。
但一只大手,自黑暗中,从背后一把捂住了他的眼,同时,另一只手,箍住他的腰肢,将他一下拽入怀中。
阴森森、凉飕飕的语调,几乎是贴着耳垂,带着致命的气息般。
“才在朕的龙榻上承欢,转头便跟别的男人跑了。”
“闻析,你真是好生大胆,又好生无情。”
腰上的力道骤然收紧,叫闻析差些痛吟出声。
而身后的新帝,带着压制的,如热浪般排山倒海来的怒火,侵蚀着他的每一寸呼吸。
“有了新欢,便将朕这个旧爱,彻底抛在脑后了?”
在嗅到龙涎香时,闻析便知晓是裴玄琰。
除了这个变态外,没人会以这种方式登场来吓唬他。
他语气平淡反问:“不是陛下言之凿凿的,让我滚吗?”
“我滚了,陛下却又来质问,天底下的道理,都被陛下一人给占了不成?”
裴玄琰被气笑了,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理智,才忍着没再邱英离开前现身,宣示对闻析的主权。
但今日他却忍住了,甚至在被闻析这一番冷嘲热讽后,非但没发癫,反而只是以实际行动,一下将闻析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床榻。
“昨日是朕一时气过了头,气话如何能当真?”
堂堂帝王,为了哄人,甚至带着低声下气,说着耳语厮磨的情话:“但昨日的确是朕做错了,所以朕今日来,是赔礼道歉的。”
“好闻析,莫要生朕的气了,同朕回宫,你想要什么补偿,朕都满足你,可好?”
往前二十几年,裴玄琰何曾如此低声下气,又何曾自认错误,同人低过头,也便只有怀中这小太监。
吵架后,他非但不肯服软,反而还拍拍屁股,跟别的男人跑了。
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怎么到了他和闻析这儿,却完全不灵验了呢?
果然经验害人!
原以为要费好一番功夫,却不想,闻析忽的一勾唇,一双雾眸微波涟漪,看得裴玄琰直口干舌燥。
“陛下真心赔罪,无论我想什么做什么,你都不治罪?”
瞧见闻析唇边那笑,此刻的裴玄琰,别说是治罪了,便算是他说要他的命,他怕是都不会多犹豫一下。
“自然,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