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踢了踢土块,土块刹那散架,碎成一堆,向来凝固成这种状态已久,晒干了水分,一脚就踢散了。
池栖雁想起指尖的灰尘,他抬起手,两相比较。
看土质,跟地下这土的颜色颗粒相同,应当是从这里抹过来的。
微微嗅闻了下,这灰尘带着草木香味,是土。
不止如此,还有一股味道,黏腻恶心。
他眸一沉,坤撼宗十天半个月不会有雨,周围也没有水源,这土块却凝结,这水是哪来的?
池栖雁脚尖一转,抬头仰望百年巨树,枝叶繁茂,层层叠叠,郁郁葱葱。
他闭眼,引出元魂,往上飞去。
穿过枝叶,腥气味越加浓。
一片绿色中终于出现不一样的色彩。
白色。
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倒吊在粗壮的枝干上,绿色藤条拴紧他的脖子,白森森的脑袋低垂,脚尖无力地下垂,根据骨骼生长情况,不难判断出这是具成年男子的尸体。
小栖雁飞近些,仔细看了番,胸腔的肋骨断裂几根,尖锐的骨头尖直指心脏原在的地方,极大可能是心脏失血过度死亡的。
此人被吊在这里,浑身的鲜血透过伤口汩汩流出,滑过身体,凝聚脚尖,滴滴答答,滴滴答答,鲜血浸润了树下的一片土地,供给营养。
池栖雁复睁眼,收回元魂。
这具骷髅死了有段时间,这个房间周围无人,相对寂静,在北泗入住前,应该已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否则死人的腐臭味早就引起注意。
化成白骨,空气中的臭味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了,死人没有气息,修士根据气息判断人的方位,没了气息,自然难以发现。
池栖雁嫌恶地看了眼手,这下可真是脏了,这具尸体的主人原来莫不是住在这个房间的,可他现在了解得还不够多。
一具骷髅挂在树上,还跟北泗住的地方离那么近,他皱皱眉,又不好跑过去直接坦言说树上有尸体。
池栖雁便轻轻抬掌,骷髅随之飘了下来,浮动在空中。
两指碰在一起,到最后一步就能彻底粉碎骷髅时,他停住动作。
算了。
给这骷髅找个地方随便扔扔好了。
池栖雁悄无声息地干完事后,就溜回了自己的山头,缩进被窝里,被子上独属于北泗的清香味涌上,袪去鼻间残留的腥味儿。
他蒙住自己的脸,只留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很久之前,二人沿途曾遇见一堆人在埋葬因战乱而死的人,便帮忙一起埋土。
“为什么要葬这些人?”池栖雁面露不解,土地上藏着一个个小土包,每个土包里面都藏着人,或者是一个,或者是一对夫妻。
北泗对他的懵懂早已习以为常,池栖雁这个“原商户大少爷”对民间之事一无所知,提问时从不带有任何个人感情色彩,犹如三岁稚童对此事单纯的好奇。
“入土为安。”北泗捧起最后一捧土,将它盖到土堆上,又道:“这也是留给家人的念想。”
只要想,随时能到这个小土包来与家人相见。
“那为何,这二人能葬在一起。”池栖雁指着有一对夫妻藏在一起的大土包,费解道。
北泗手抬起,想揉揉他的脑袋,眼角看见指尖的黑灰就停下了动作,道:“这二人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
“生同衾,死同穴?”池栖雁眨眨眼,这句话他喜欢得紧,也不嫌北泗衣袖脏,扯住后,就道:“这二人是一男一女,那若二人同为男子,也可以吗?”
北泗眉一弯,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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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谢祝余宝宝,名称是空白的宝宝的营养液[害羞]
剑冢之家
自然。
池栖雁眸光一亮, 连道:“那死后我们也要藏在一起。”
“好。”北泗宠溺道,“但只活百年太短,我舍不得你死。”
凡人寿命太短, 一旦身死, 就再也见不到池栖雁鲜活的表情, 暗戳戳的小动作……
池栖雁伸出手, 牵住对方,黑泥沾了满手,他说:“不怕。”
就算用尽各种方法, 他也会“合理”地延长寿命。
哪怕,是学习与他邪力相排斥的灵术。
池栖雁默想,今日所做之事,应是对的吧,此人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少会有人发现, 有人惦记。
凶手是谁, 他百分之百肯定,但藏到哪里去还需要时间找到。
空气中浮现出同样的讯息,他挥挥衣袖,表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