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抱抱季恒,亲吻他额头,想和他缠绵在一起,但又有些无法确定季恒的心意,思虑了许久,还是克制住了,只说道:“我改日再来。”
“好,”季恒应道,“好好上课,好好处理国政,也照顾好自己。”
“放心。”
姜洵上了马,两腿夹紧马腹,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林间小路的尽头。
季恒在篱笆门前站了许久,感到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他转身回了内室,看到书案上摞成了一座小山的竹简,想起许多未了之事,这才清醒了过来,坐在案前处理事务。
公帑月底之前,会把他之前捐献的钱都还给他。
公帑空虚了怎么办,便让朱大人去头疼吧。无论放在公帑,还是放在他这儿,这些钱也都是“他们”的钱。放到他这儿,不必向任何人交代钱款去向,自然是更好的。
左廷玉下山采买,下午时分,背了一箩筐的蔬菜和肉回来,把竹篓往台阶上一卸,说道:“有客人来了。”
季恒停下笔,望向了院子里的左廷玉,问道:“什么客人?”
“抱花仙人。”左廷玉道。
他采买食材,顺路到断岳峰山脚下看了眼,见台阶旁做好了标记,知道是老人家回来了,便上山把人请了过来。
紧跟着,云渺山人便抱着花、骑着驴紧随其后而来。
“师父。”季恒笑着,在门前趿了双木屐,走到院子里相迎,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快里面请。”
云渺山人牵着驴进了院子,边走边四处环顾,说道:“你这小院子倒是不错!”
季恒道:“那师父有空常来玩。”
两人进了屋子面对面坐下,小婧把左廷玉从山下买来的糕点盛了一些,放到了两人面前的小案上。
季恒泡茶,浓郁的茶香四溢而出。他奉了一杯到师父面前,沉声问道:“师父此行还顺利吗?”
云渺山人拿了一块枣糕来吃,斑白的胡须随咀嚼而一动一动,说道:“很顺利。”又看了眼门外,问道,“这儿方便说话吗?”
季恒道:“小声些便好。”
云渺山人便开门见山道:“那位养了门客三千,无需我多言,所有利弊得失,门客们也已经给他分析得很透彻了。”
“他一来为太子焕的死感到不忿,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二来,哪怕他咽下了,他也担心陛下会‘深谋远虑’。”
毕竟皇太子害死了太子焕,这杀子之仇算是结下了,陛下也要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吴王要找皇太子来寻仇。
吴王又富可敌国,吴王不除,陛下哪能放心传位给皇太子呢?
云渺山人道:“总之,我去时,吴国那边已经是要变天的氛围了。”
山上风凉,季恒握着热茶杯,说道:“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我们的实力远不敌天子,必须等敌人虚弱时下手,否则便是功败垂成。”
“你的意思我也已经转达了。”云渺山人胸有成竹道,“山上住了只老虎,不知何时要下山吃人。你们想上山猎虎,那自然是要等老虎最虚弱时下手,否则便是去给人送菜!若是老虎病死了、老死了,只留下幼子,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一个时机,而还有一个时机,便是在老虎下山时,你们得联起手来共同防卫。无论老虎要先吃哪一个,另一人最明智的选择,都是帮此人一起对抗老虎,这是唯一的胜算。此时若是袖手旁观,等老虎要吃自己时,便连个帮手也没有了,是这意思吧?”
季恒觉得师父这比喻很有趣,笑道:“没错。”
“那我传达得很清楚!”
他这回在吴国,只单独与吴王、郎群两个人碰了面,这也是季恒交代过的。季恒的心思自然要保密保密再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过听下来,吴王那些心腹门客在此事上的态度也并不一致。
有怂恿吴王先下手为强,现在就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的,也有劝吴王先做好万全准备,而后静待时机的。
云渺山人用了完枣糕,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说道:“我同那位郎公,私下里也做过交谈,他也认同你说的这两个时机,便是唯二最好的时机。吴王原先也有所摇摆,还是有些意气用事,但也很快被我们说服了。他身边有郎公稳着,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