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尘埃(方/齐线)(2/2)

&esp;&esp;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房间里的寂静再度涌来,方才被强行压下去的、关于另一个女人的思绪,又幽幽地浮了上来。霍一打开笔记本电脑,强迫自己投入到无尽的工作中去。

&esp;&esp;第二天,在飞往杭州的航班上,霍一还在修改一份宣传方案。她的工作效率极高,几乎不浪费任何时间。《玄都》虽然拍摄结束,但后续的宣传、奖项申报、以及新项目的筛选立刻填满了她的日程。她喜欢这种忙碌,它能让人没空胡思乱想。

&esp;&esp;见到方欣时,已是傍晚。方欣果然早早收工,在酒店房间等她。门一打开,一个温软的身体就扑进了她怀里,带着熟悉的馨香。

&esp;&esp;“一一!”方欣仰头吻她,热情又依恋。

&esp;&esp;霍一接住她,深深地回吻。这个吻缠绵而迫切,带着霍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某种急于确认什么的力道。她需要通过触碰方欣,来覆盖掉皮肤上残留的另一种记忆,需要用与恋人的亲密,来告诉自己,哪一边才是她应该投入的“正常”生活。

&esp;&esp;“我也好想你。”霍一低声说,手指插入方欣的黑发中。她的吻逐渐向下,落在方欣的脖颈、锁骨。方欣温顺地仰着头,发出细微的哼声,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

&esp;&esp;“腰还痛吗?”霍一喘着气问,手已经探入睡衣下摆,抚上那截光滑的腰肢。

&esp;&esp;“你来了就不痛了……”方欣眼神迷蒙,主动贴近她。

&esp;&esp;霍一不再多言,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esp;&esp;这一晚,她极尽温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耐心和专注。她细致地亲吻方欣的每一寸肌肤,用唇舌和手指取悦她,听着她在身下发出甜腻的呜咽和颤抖。

&esp;&esp;霍一投入地扮演着一个完美情人的角色,试图用这种投入来淹没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对比之下显得更为冰冷和疯狂的记忆。她在方欣的温暖和包容里,暂时找到了避风港。

&esp;&esp;在横店陪了方欣两天。这两天,霍一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陪她对台词,帮她按摩酸痛的肩膀,夜里紧紧相拥而眠。方欣显然感受到了这种超乎寻常的呵护与陪伴,整个人容光焕发,眼角眉梢都带着被爱浸润的幸福。

&esp;&esp;霍一享受着这种给予和获得的简单快乐,几乎要以为那段与齐雁声的插曲真的可以就此翻篇,成为一段被封存的、仅供日后偶尔回味的地下往事。

&esp;&esp;直到她必须返回北京和香港,处理积压的工作,尤其是《玄都手札》的宣传事宜。

&esp;&esp;其中一个重要的环节,是一档国内一线卫视的王牌综艺节目,旨在宣传新剧。节目组同时邀请了霍一和齐雁声。收到行程单时,霍一的目光在“齐雁声”三个字上停顿了几秒。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些许不可避免的尴尬,有对再次同台可能引发的不受控反应的警惕,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期待。

&esp;&esp;然而,机缘巧合,或者说,是霍一潜意识里或许推动了某种“巧合”——齐雁声那边最终因与一场早已约定的重要粤剧演出档期冲突,婉拒了这次综艺录制。节目播出时,只有霍一和男主角林君扬作为代表参加。

&esp;&esp;录制现场灯光璀璨,主持人妙语连珠,林君扬性格温和,配合度极高。霍一的表现无可挑剔,她冷静、理智地回答关于剧本创作、角色理解的问题,偶尔在主持人的调侃下露出恰到好处的、略带羞涩的笑容。她提到“齐雁声老师”时,语气恭敬而专业,完全是对待一位值得尊敬的艺术家的态度。

&esp;&esp;一切都完美地按照流程进行。

&esp;&esp;但只有霍一知道,当主持人提到“齐雁声”这个名字时,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当大屏幕上播放《玄都》片花,出现令狐喜的特写镜头时,她需要极力克制,才能不让目光过于长久地停留在那个身影上。那些镜头下的画面,与私密记忆里的画面重迭,带来一种近乎晕眩的错位感。她微笑着,应对自如,仿佛体内那个因为这个名字、这张脸而悄然苏醒、蠢蠢欲动的野兽根本不存在。

&esp;&esp;节目录制得很成功。结束后,霍一回到后台休息室,卸下麦克风,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淡去。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比连续工作48小时还要累。那不是身体的劳累,而是精神上的耗竭。维持那副平静无波的面具,隔绝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和联想,需要耗费她巨大的心力。

&esp;&esp;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通讯录,手指在“j”那个字母附近徘徊。她想做什么?打电话给齐雁声?说什么?说今天的节目很顺利,可惜你没来?还是问她那场粤剧演出成功吗?

&esp;&esp;任何一种开场白都显得可笑而多余。她们之间,从来就不是可以随意问候、闲聊的关系。她们的关系,建立在剧本、角色、肉体和一种危险的智力吸引之上,唯独缺乏日常的、温情的琐碎。

&esp;&esp;她最终锁上了手机屏幕,将它扔回包里。

&esp;&esp;也好。错开也好。不见面,不联系,让那段关系自然地冷却、褪色,对彼此都好。她还有方欣,还有妈妈。那才是她应该投入和维系的情感。

&esp;&esp;她这样告诉自己,试图说服心里那一点莫名的、挥之不去的空落落的感觉。

&esp;&esp;只是偶尔,在深夜独自处理工作的间隙,或者某个不经意看到某个戏曲相关新闻的瞬间,那股潮湿黏腻的、混合着情欲、征服欲、某种厌恶与极度迷恋的复杂感受,会再次悄然包裹住她。她会想起齐雁声在她身下颤抖的样子,想起她洞察一切又纵容一切的眼神,想起那些激烈到几乎要摧毁什么的碰撞。

&esp;&esp;然后,她会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给方欣发一条甜腻的问候信息,或者拨通北京家里的电话,听听叶正源冷静却独对她含有温度的声音,用这些来提醒自己——她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不该再贪恋那段危险而灼人的插曲。

&esp;&esp;只是野兽一旦出笼,再要彻底关回去,又谈何容易。它只是暂时蛰伏了起来,等待着下一个契机,或许是一场不可避免的会面,或许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眼神,就能再次破笼而出,将她拖回那黏腻炽热的深渊之中。

&esp;&esp;但至少此刻,霍一以为,一切仍在控制之中。她熟练地驾驭着三种截然不同的关系,穿梭于北京、香港、横店之间,扮演着养女、恋人、合作者的角色,并试图将那个名为“joyce”的意外,牢牢锁在名为“过去”的盒子里。

&esp;&esp;她以为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