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大人肯定是给裴都尉气着了才乱说的，桃儿比属下小一岁，今年都十六了，怎可能是他的女儿。”
&esp;&esp;卢湛此番受罪虽未伤筋骨，却也得静养好几日才能下床。元琅突然进来，他吓得连忙起身，一使劲，伤口又渗出不少血。
&esp;&esp;元琅让他睡好，可太子面前他趴着，于礼不合，总还是有些不自在。
&esp;&esp;“你这伤恐难长途跋涉，今年是回不去了，给你叔父去信了吗？”
&esp;&esp;卢湛点点头，忽地想起一事，他指了指案台上的锦袋。
&esp;&esp;“殿下上回给的钱，属下怕裴大人不肯要，便买了东西给桃儿。但刚才裴大人送了那包东西过来，差不多就是属下花的那个数，他兴许是知道了。”
&esp;&esp;元琅一愣：“安之方才来过？”
&esp;&esp;“嗯，王功曹领着进来的。”
&esp;&esp;却没去见他。
&esp;&esp;卢湛见太子神色颓然，小心翼翼道：“那这钱……”
&esp;&esp;“你留着吧，也算你不白挨这一顿打。”
&esp;&esp;“谢殿下赏赐。”
&esp;&esp;卢湛身子一扭，腰臀又是一阵生疼。
&esp;&esp;就这点钱，哪值得足足二十板？
&esp;&esp;但细一想，他将那拶子从桃儿手上取下来，提劲折断，桃儿泪汪汪地拉着他，嘴里黏糊糊地叫他。
&esp;&esp;自上回他嘴瓢找裴晏讨债，桃儿就再也没给他好脸。
&esp;&esp;门不让进，东西也不给吃，还当着他的面给那条上门讨饭的野狗喂吃的。
&esp;&esp;这下……应该不生他气了吧。
&esp;&esp;想想好像也不亏。
&esp;&esp;不就是二十板吗？他皮糙肉厚，受得住。
&esp;&esp;卢湛抿抿嘴，转眸才想起太子还没走，且正盯着自己，一紧张，脸上更烫了。
&esp;&esp;“你歇着吧，我让太医令再来给你看看。”
&esp;&esp;元琅并未多问，起身便出去了。
&esp;&esp;卢湛松了口气，瞥看一旁炭盆，都怪炭火太旺，闷得浑身燥热。
&esp;&esp;他想了想，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拿起长刀戳开窗户，又爬回来浇了一大壶水在炭盆上。
&esp;&esp;白烟乍起，热油飞溅，云英呛得咳个不停。
&esp;&esp;宋平蹙眉从她手里接过勺：“还是我来，你去屋里陪妙音，一会儿就好。”
&esp;&esp;云英撇着嘴倚在旁边没走。
&esp;&esp;他们这一屋子人，属程七手艺最好，他若在便是他掌勺，他不在就宋平来做，她和妙音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等着饭来张口。
&esp;&esp;陆三一回来，连衣裳都不要她洗了，还美其名曰，妙音就从不洗衣做饭，人家享的福她也得享。
&esp;&esp;她简直快闲疯了。
&esp;&esp;宋平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真答应陆三了？”
&esp;&esp;哪壶不开提哪壶，云英眉头一紧：“没有。”
&esp;&esp;“那你可早些与他说清楚，我看他与程七去鄮县，可不光是要采买年货的。”
&esp;&esp;云英看着锅里翻动的鱼尾，默不作声。
&esp;&esp;宋平倒进料汁，锅里总算不吵了了，不多时，鱼香溢出，他把锅里的东西都倒进瓦罐里，添上水，改放到小炭炉上闷煮。
&esp;&esp;“陆三他从小就惦记着要夫唱妇随，儿孙满堂，我做不到，两样都做不到。他很好，可我不喜欢。他就是惦记得太久，生了魔怔，等他兴奋劲过了，说不定就先烦我了。”
&esp;&esp;云英咽了咽。
&esp;&esp;“他现在在兴头上，我不想他难过，反正我也没有户籍，他想办就办呗。横竖也就是换身衣服一家人坐着吃个饭，不费事的。”
&esp;&esp;宋平叹了声，走到云英面前：“云娘，你是不是还……”
&esp;&esp;“不是。”
&esp;&esp;宋平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她的脸：“我说什么了，你就不是。”
&esp;&esp;“不是。什么都不是。”
&esp;&esp;云英背过身闪躲。
&esp;&esp;她不想提，宋平也不勉强：“但你也该为自己想想。”
&esp;&esp;“我没什么好想的，男人嘛，多一个少一个，多大事。我就想找些事做。”
&esp;&esp;“你想做什么？”
&esp;&esp;她踱步犹豫，这些话她憋了许久，不敢与陆三讲，也不敢自己想。
&esp;&esp;“我也不知道。平哥，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我只知道，村里那些寡妇做的生计我做不来，也不喜欢。过去白姨教的那些，在这儿都用不上了。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你们不会明白，可我……我竟然是有些想念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