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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借着城墙的火光，叶星辞能看见血肉横飞，如红花般绽开。他眨眼敛去泪光，高声下令：“停止放箭，我们的人已经攻上去了！”
&esp;&esp;一边，是乘胜进军，士气正旺。一边，是屡战屡败，士气颓废。
&esp;&esp;守不住了。
&esp;&esp;“老二，向南撤！”叶霖当机立断，拉住最器重的二儿子，“今夜北风，等火蔓延到城南，会挡住退路！留一部分人，继续守城！”
&esp;&esp;主帅撤离不久，城防开始崩溃。
&esp;&esp;楚翊对岳父的评判很精准——做大事而惜身。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凡事先想退路。
&esp;&esp;齐军主力趁着火势尚未横贯全城，从南门撤离，留下一座熊熊燃烧的关隘。
&esp;&esp;“主力在撤，留下的人快崩了。”叶星辞看出城防骤然减弱，作出判断。
&esp;&esp;城上齐军仍在顽抗，忽然城门洞开，昌军攻进去了。叶星辞目光一凛，勒住马缰，高声传令：“退，当心有诈！齐军想引我们入瓮城，增大杀伤！”
&esp;&esp;令行禁止，已经杀进瓮城、热血上头的昌军，硬是顶着军功的诱惑退了出来。先派小队人马，入瓮城探查。
&esp;&esp;片刻回报：“没齐军了，全撤了！主城门也开了，我们的人开的。”
&esp;&esp;这时，叶星辞也驰到城下。一问才知，原来是于章远他们在齐军后撤之际，趁乱打开了瓮城和主城门。
&esp;&esp;他松了口气，命前军进驻渊隆关，去扑灭大火。实在灭不了，便造出隔离带。同时安排人，为同袍收尸。对于城墙上仍在顽抗的齐军，投降不杀。败坏军纪者，斩立决。
&esp;&esp;“叶小将军！”
&esp;&esp;叶星辞策马入城，三个立下大功的兄弟从暗处迎上来，全都满脸黑灰，活像黑熊精。
&esp;&esp;他翻下马背，大笑着与三人相拥：“幸苦！此番大破渊隆关，尔等是头功！等会儿，我们好好喝一场！”
&esp;&esp;没开心多久，心便沉了下去。
&esp;&esp;数千百姓正聚在城北，看着随风向南蔓延的连天大火，一口口吞噬民居。每个人都无助凄惶，声声叹息中，混着孩童尖厉的嚎啕。
&esp;&esp;见昌军来了，他们自然分开一条路。
&esp;&esp;叶星辞牵马穿行其中，无数怨恨的目光，像一块块巨石，压得他心口发闷，步履沉缓。大捷之喜，荡然无存。
&esp;&esp;若楚翊在身边，能轻松点吧。
&esp;&esp;他是胜者，也是纵火犯。他的善良，扑不灭大火。他将在未来的一个月里成为传奇，也注定在漫漫岁月里消逝。不适感令他觉得，自己像泥里打滚的鸟，沙漠中扑腾的鱼。
&esp;&esp;“大家先在城北休息一夜。”叶星辞做出安排，“明日，我派兵将所有人安顿到重云关。房屋财产被焚毁的，每户列出清单，昌军照价赔偿，绝不推诿！”
&esp;&esp;百姓松了口气，窃窃私语，有的打算多编造一些财物。
&esp;&esp;“这一仗，是由我指挥。”刚刚得胜的纵火者坦诚而激昂，“水火无情，我很抱歉。但是，我不会停！之后的兰邪关和昭阳关，我志在必得。我还会深入江南腹地，一路打到兆安去。我本是齐人，我在为何而战，待盛世来临的那一天，大家便懂了。”
&esp;&esp;民众不感兴趣，借月色漠然打量他，讶异于他的年轻和俊美。好个“倾城”之姿的小将，接下来，恐怕要“倾国”了吧。
&esp;&esp;有人问，官府强行贷给他们的钱，是不是不用还了？
&esp;&esp;“不用了。”叶星辞有些疲惫地笑笑。
&esp;&esp;在众人的感叹中，他想，该去睡觉了。
&esp;&esp;楚翊说，统帅必须在高烈度战事中抓住一切机会睡觉。保持精力、毅力和判断力，让脑子里的弦不崩。他的每个号令，都关乎千万性命，所以得去睡觉了。
&esp;&esp;第363章 我的夫君牙尖嘴利
&esp;&esp;叶星辞找了一间客栈，作为中军所在。随便闯进一间空房，卸了甲，倒头便睡。似乎只过了一瞬间，就被人唤醒：“叶将军，太阳晒屁股喽，齐军开始反攻了哦！”
&esp;&esp;叶星辞蓦地坐起来。屋里泛着乳白，晨曦刚爬上窗棂。他的男人正坐在床边朝他笑，看起来像开玩笑。
&esp;&esp;“哼，是你火热的目光在晒我屁股……”叶星辞嘟囔一句，翻个身骑住被子，眼皮像刷了糨糊似的睁不开。
&esp;&esp;“齐军确实在反攻。”
&esp;&esp;叶星辞一骨碌翻下床，边披甲边开窗，探头朝城南瞄了一眼。金色的曙光汹涌而入，伴着湿润的焦味。
&esp;&esp;火已灭了。他睡着之后，下了场雨。
&esp;&esp;“齐军在南面攻城，我军疲惫，所以我没派兵出城应战。”楚翊指指桌上的早点，有豆浆和几种饼，“先吃点东西。”
&esp;&esp;“边走边吃。”叶星辞朝窗外喊了声“备马”。他猛灌几口茶，又擦擦脸，抓起一把千层饼。出门跨马直奔城南，在颠簸中撕咬咀嚼，可爱极了。
&esp;&esp;楚翊紧随其后，忍俊不禁。
&esp;&esp;不知为何，他的心肝宝贝有点憔悴。刚才在梦里，也眉头微蹙，像受了委屈。他策马相随，柔声问：“获胜了怎么不开心？”
&esp;&esp;“啥？”
&esp;&esp;楚翊扯嗓子又说一遍。
&esp;&esp;“昨夜大火绵延，没能及时扑救，烧毁很多民居。”叶星辞坦诚道，“说实话，我预想过会有这种风险，但还是执行了原计划。刚入城时，走在百姓憎恨的目光里，我很难过。”
&esp;&esp;“不必自责。”
&esp;&esp;“自责没用，我会尽力弥补。”叶星辞又撕下一条饼。他纵马跃过一截漆黑倒塌的梁木，穿过余烟未尽的焦土。
&esp;&esp;烟雾中，混着谷物的焦香。可惜了父亲囤积的无数粮草，付之一炬。
&esp;&esp;他目不斜视，面色无澜。这便是战争，消耗对手，就是丰裕自己。待他攻入故土腹地，父亲也会绝自己的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