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柏韵在他们离开琴岛前,就已经离家远赴重洋。她离家前已是豆蔻年华,如今也已长大成人,上一回拍电报来冰城,是说已经和一位物理系同学恋爱,但回国之前还不打算订婚,因为重在学业,祝荆榕和卫老师在冰城一切都好。
&esp;&esp;而柏岚在前年去世。
&esp;&esp;柏岚自七年前的那次动乱后,地位一升再升,直到四派军阀混战起来,有人想当东北王,卖国给藤原人,柏岚也加入了其中一派,作为部署军师上了讨伐前线。
&esp;&esp;这件事柏岚只知会了荆榕,并没有和家中其他人商量——柏夫人和柏岚的矛盾越来越深,听说已经分居,但这件事,已经是小辈管不到的。
&esp;&esp;最开始两次战役是告捷的,后来第三次战役,柏岚被流弹击中,重伤不治身亡。战时音讯不同,消息传来冰城时,已经是五天之后。
&esp;&esp;同样是荆榕去的奉天,作为侄子扶灵,将柏岚的身后事处理结束,按照柏岚之前的遗嘱,并未葬在故乡琴岛,而是葬在了他大展宏图的京中。
&esp;&esp;当时这件事格外危险,战局一天一变,柏家人在国内一起遭到清算和追杀,连荆榕的出现,都变得十分敏感。故而,荆榕将这件事通过电报告诉柏韵时,已告诉她,不必回来,保全自己。
&esp;&esp;“舅舅因国而死,死得其所。你为国读书,亦不负少年。”
&esp;&esp;这封电报之后的好几个月,他们才收到回电,里面不是别的,而是柏韵考上某大实验室的消息,表示家中的消息已经知道,并再次问荆榕和卫老师好。信中虽见难过,但更显坚毅,并告诉他们,学成后即要回国,为东国的科学事业献身。
&esp;&esp;这样的家中,有这样的父亲,一个远在重洋的少年的灵魂,最终会长成什么样子,这便是答案。
&esp;&esp;武馆一直开着,莫小离和九姑娘婚后蜜里调油,不过几个男孩女孩都长大了,四个男孩送去南方学堂补习文化课,立志要考上更南方的那所军校。小妹留了下来,一起在武馆教学生、帮忙,听说已和一位男孩定下婚约,等男孩上完军官学校,就回琴岛完婚。
&esp;&esp;“一双草木”的江湖侠客系列也已停止连载,一方面是因为琴岛小报停刊,另一方面是荆榕丧心病狂地分了上中下篇,上篇写完后,大事已经落幕,就算完结。他近来的兴趣改为披着马甲写散文和小短篇,只有读者们还在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中篇和下篇。
&esp;&esp;这些事情一件件细数下来,总觉得没多久,可是一恍然就已经过了七年。
&esp;&esp;七年里,他们刺杀过无数人,也数次身陷险境,随后脱身。在冰城的一切如同在故事中,睁眼是冰河两岸抢货火并的时刻,闭上眼是教堂钟声的长鸣。那是一段冰与血的记忆,和其他的经历截然不同。
&esp;&esp;人这一生能遇见无数的人,可往往回头时才发现,原来已经与眼前人一起走了这样久。
&esp;&esp;卫衣雪原来那套小别墅没卖,当了他们回来后的落脚处。组织里的经费批下来后,他们就开始着手歌舞厅的事情。
&esp;&esp;荆榕性子懒散,自从开始写稿之后,人变得越来越闲,卫衣雪知道他,这回完全没有要荆榕插手,置地、选人都是秦逸选的——小秦兄弟是个热闹性子,就爱跑这种活动,卫衣雪和荆榕坐享其成。
&esp;&esp;一个月后,歌舞厅已经建成,他们从冰城招人,培养乐队班子和唱片歌手——本意也是通过这件事,来获得一个四处走动、查访情况的机遇,结果秦逸和荆榕玩疯了,每天研究乐队和写歌的事情,秦逸还天天下舞池跳舞,找荆榕请教调酒的事情,这次的活,算是干得比钟表行要释放天性。
&esp;&esp;卫衣雪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情况,他中间出差去了趟泉城,回来琴岛,冷不丁就发现自己拥有了一个全琴岛最火热的夜场舞厅,兼酒吧。
&esp;&esp;卫衣雪一身周正西装,一抬头,发现门头都变了,换成了闪光霓虹大灯牌,一股摩登时髦味道。
&esp;&esp;秦逸从舞厅旋转着前来迎接他,开口就喊:“领导!”
&esp;&esp;他身上的西装还带着亮片。
&esp;&esp;卫衣雪闭了闭眼,再睁开:“我重新进来一下,你……”
&esp;&esp;“嘿嘿,快进来,领导,我和荆哥一起找人装的,你看看这射灯,这七彩玻璃,可贵了……组织钱不够,荆哥掏私房钱贴补的这吧台,看,一整面的洋酒……”
&esp;&esp;卫衣雪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
&esp;&esp;荆榕此刻端着高脚杯出现在他面前,微笑说:“领导好,来喝杯酒吗?”
&esp;&esp;卫衣雪:“。”
&esp;&esp;他睁开眼确认了一遍荆榕的穿着。
&esp;&esp;衬衣西裤。
&esp;&esp;还好目前没有亮片。
&esp;&esp;第209章 本世界完
&esp;&esp;卫衣雪假装看不见,立刻要走,荆榕伸手把他拉了回来,和秦逸一人一边,笑着把卫衣雪请了进去。
&esp;&esp;荆榕把红酒杯塞卫衣雪手里,一边带着他走,一边介绍:“这里,放乐团设备。舅舅家那台钢琴没人用,我去拿来了,还在调音。”
&esp;&esp;“吧台是我的,还不算正式开业,暂时没上点酒服务。”荆榕说,“一般的香槟和葡萄酒让后厨准备,我提供夜中小酒。”
&esp;&esp;那是一方很大的吧台。这块地是卫衣雪找人关系,免费拿的,地方实在是太宽裕了,整三层的地方,原先是个大饭店,一楼是电梯宾客区,二楼直通十字天桥,对面就是洋行,特别紧俏的一个地方。
&esp;&esp;秦逸之前说的就是:“钱虽然是组织批的,但地方是领导拿的,领导怎么不算组织呢。”
&esp;&esp;卫衣雪往里探头看了看,把台下还放了一张小折叠床,一台打字机,已经叠好的稿纸。还有一个简易的烧烤炉,简直藏了一个世界在里面。
&esp;&esp;什么人在舞厅写稿?
&esp;&esp;“来,干杯,领导,必须干。”荆榕又拿了一瓶伏特加,倒在酒杯中,和卫衣雪碰杯,荆榕就干喝,一副梁山好汉结义的架势,卫衣雪只好也喝下了那杯红酒。
&esp;&esp;结果杯中酒并没什么酒味,像是果酒,有浓郁的橙花和柠檬的味道。和荆榕的笑意一样,一个温柔可爱的玩笑。
&esp;&esp;“这什么?”卫衣雪问道。
&esp;&esp;荆榕:“红酒煮橙花,散了很多酒味。这是下马酒,给领导接风洗尘。”
&esp;&esp;卫衣雪又瞥他一眼,唇角微勾:“好的。”
&esp;&esp;“哎,看你俩这整的,再说一句我都怕你俩亲上。”秦逸在旁边不满地嘟哝,“快快,让我展示一下我们的舞池灯光,我们自己做的,荆哥说该省省该花花,我买了那个什么……”
&esp;&esp;荆榕随口说:“我俩真亲上,你不得吓死。”
&esp;&esp;卫衣雪咳嗽了一声,瞥了他一眼。
&esp;&esp;秦逸念头转了一下,但和以前一样,直觉太快,他没反应过来,他嬉皮笑脸地说:“那哪能现在亲呢,回头我老了不行了,你俩去我床前亲一口,我立刻蹦起来下地。快过来,对了,领导,晚上我们能吃烫锅吗?”
&esp;&esp;卫衣雪说:“问我干什么,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