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外戚再次伟大 第32节(1/2)

说句实话,梁道玄第一次来尚书省,走在正中尚书街上,正对的衙门大门紧闭,那是尚书省总部都堂,因尚书令这一差事早就是追封赐给威重德高大臣的荣誉头衔,所以都堂衙门除去六部开大会的日子,其余都紧紧封着。

在都堂东西左右,一共六部六个院落六个衙门,吏户礼三部在左,兵刑工三部在右,三三成对,是看着很像皇宫后宫东西六宫的格局……

想想也是,这尚书省六部在每年求银子的时候,好像也都在皇帝面前争执不休要死要活。据说当年太宗时期一工部尚书,为求银两补修葺尚书省衙门的亏空,在与其他五部尚书于御前开小会时,自怀中取出条白绫,声称要是户部再推诿,他就当场吊死。

这故事听来荒谬,但太宗中期确有段时期好大喜功,那段时日的工部和户部差事,想来都很难做。

梁道玄心中清楚,六部之间确实是有时合作有时拆台,携手齐心却又各怀鬼胎的关系。

不知道他殿试之后会被分到哪里去?如果考得好,那能去翰林院做侍诏侍书……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给辅政大臣们当秘书?皇帝一口一个舅舅叫着,回头他去给皇帝的辅政当秘书,这辈分不对吧?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考过殿试再说。

礼部为左三衙最后一个衙门,他的院落也是最小的一个,早有礼官在门前等候,引着各人去到内堂就座。

将近二百人,怎么都是坐不齐全的,有些椅子便放在廊下,只要不进去礼部衙门的正堂,其余时间在院子逛逛,也没人出来阻拦。

梁道玄到的早,他见院子里光秃秃的,一棵树都没有,非常痛心。心想如果他分到礼部来工作,说什么都得提提意见,稍微美化一下这精致的小院。

这个念头在梁道玄看见礼部尚书曹嶷的时候,转瞬化为齑粉,荡然无存。

省试由礼部代尚书省主持,故礼部尚书是众位考生此时能见到的最高阶官吏。由他宣读圣旨,为众人赐下入殿身份与天子的赏赐。

曹嶷一出现,礼部官员立刻指引众考生站齐行礼。

梁道玄不喜欢曹嶷,当然他也知道,曹嶷更不喜欢自己。入京的第一场梁子就是二人结下的,虽然徐照白当时也在场,但对方显然对下台阶这件事并不抗拒,可曹嶷却一直对他颇有针对,甚至在此事之后,还表示身体不适在家休养了一阵子。

真是有毛病,难道还等自己上门道歉么?

怎么?说祖宗之法说得有问题?还是自己的引用歧义?

要是这样,梁道玄建议他亲自去问问小皇帝的祖宗,毕竟最终解释权在他们那。

但要是能好好相处,大家相安无事,梁道玄也是乐于见得。他曾经问过妹妹,是否真的有要翦除羽翼,让殿下不必受辅政掣肘么?

妹妹只是摇摇头:“天子式微,终究难安。如果亲政之日,朝政奉还,那我还有何所求?我比他们更希望霖儿敬天爱民,成为一代明君。可是……他们如今权柄在握,他日即便交还国政,可朋党已成,霖儿岂不与先帝一样只能在臣下前唯唯诺诺,永远受着牵制。他本已是帝王了,牵制他的既有祖宗礼法江山基业,又有天下万民熙熙攘攘,少些困顿,也是我这母亲与太后,唯一的希冀了……”

梁道玄在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似乎感觉到妹妹对权力本身并无太多执着,或许是先帝所遭受的一切,让妹妹感到恐慌:一个皇帝,未必就能平安度过一生。他需要面对的,或许是更大的风浪。

所以她求助能求助的任何人,撑一撑皇权这条当下的一叶扁舟,好不被时局的浪涛,卷入权力的深渊。

……

“会元,京畿道帝京,梁道玄。”

他思考之时,曹嶷已宣读过圣旨,并念了他的名字。

“赐玉牌嵌书,殿试入宫,领之,钦此。”

玉牌上雕刻着梁道玄的性命籍贯,和他告身历纸所写一样。

其余就都是荣誉性质奖励,比如当天可以仿佛头雁一般,领衔所有考生走入文昌门,进集英殿殿试。

梁道玄叩谢接旨。

曹嶷表现得非常有二品大员兼政事堂议政的风范,并未刁难也没有多余的神情,肃穆递来圣旨。

完成这一使命,他仿佛一刻都不想久留,转身便走。

礼部侍郎姓程名稚卿,年纪约和徐照白差不多年纪,胡子留得巧妙,小小一块正遮住下颚与嘴角,这一遮就显老成了十岁,变得十分可靠。

他含笑告知众位考生入宫殿试要注意的规矩。从怎么走步到哪里可以看哪里不能看,什么路线走什么门,轻车熟路介绍一遍,又耐心问是否有人还不知忌讳?梁道玄对宫中熟悉,自然无需多问,但确确实实是有人深感不安,又问了好些,程稚卿一一解答,无有厌烦。

最后,程侍郎不忘叮嘱,一会儿流程走完,不可以在尚书省内乱走,赶紧回家,五日之后殿试,是绝对没有任何迟到余地的。

“我会领众位入文昌门,然而只有跟在我身后,才可以入宫,一旦无有引领擅闯,那省试的辛苦也白费了。诸位还请慎之又慎,今次省试的苦,勿要白白遭受。”

这话是有些警告意味的提醒,即便程侍郎语气轻快,但还是让许多学子噤声沉心。

结束临时“培训”,梁道玄还要进宫去。

妹妹和外甥无法在他生病时探望,即便一天派一次霍公公来探问,到底没有见到人。尤其是小皇帝,怕是想自己已然想得要哭要闹了。

思及此处,梁道玄也不自觉露出温柔的微笑。其实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更想小外甥,还是小外甥更想他一些。

“曹尚书威仪庄重。程侍郎儒雅和善,礼部秩序井然,各级礼官也无白眼看人之意,当真是帝京的官吏。”

……

在梁道玄身后行走的,似乎是几个同道的老乡,隐约能听出一些岳中道的口音,具体哪里却不好分辨。

他们在议论今日的见识,几人都对两位朱紫高官怀了敬仰与亲崇。

“不似我们那里的芝麻小吏,手握鸡毛令便敢指使三军。”

“是了,但凡小吏,总爱颐指气使,反倒大员,却亲近和人,无有眼高于顶。”

“我看未必。”

几人的话语被一声似碎金断玉般的口气打断。

不止梁道玄,其余附近行走之人,都不免投去目光,站下脚步。

说话的是位身态略显矮瘦的年轻人,一袭荔色的儒袍,上戴青玉束冠,长相可以说是清秀,却谈不上俊朗,面色白也是白,然而却有些病气,难得他一句能喊出这样大声。

梁道玄很想去说,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一会儿六部哪个出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可是不等他上前制止,那荔色袍子的年轻人就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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