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并不知她说的戏是什么,只当是公主要去看戏班里唱的戏。公主以前可喜欢看戏了,她们随身侍候自然也沾了不少光,只是可惜自打公主成婚后就很少看戏了,搞得她们也没得看了。
一听说有好戏要看,灵犀立马兴冲冲地跟上沈枝意,云锦随侍一侧,却始终一言不发。
她似乎知道公主要去做什么。
沈枝意出门时,夕阳已经落下,黑夜即将笼罩整片大地,雾色渐浓。往日繁华的长街,在黑夜里更显热闹非凡。
长乐坊的门前站着几个妙龄少女,各个风姿绰约,妩媚妖娆,坊里的歌声时不时的传出来,吸引着外面的男人驻足停留。
一曲琴声毕,震天的掌声和欢呼萦绕在长乐坊里,欢喜喧闹的声音险些要把屋顶都掀翻了。
此时的长乐坊外,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马车四周细纱环绕,流苏铃铛“叮铃铃”的响。车上人晃着扇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细纱落下,只映出一个朦胧的身影。
一个年纪稍大,鲜衣浓妆的鸨母扭着腰就出来了。她晃着手绢,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马车,吃不准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马车停的时间久了,挡住了客人进门,鸨母一边跟客人道歉,一边扭着腰走向马车:“这位小姐,我说您要是没事,就让让呗,挡着我们做生意了。”
马车旁的一个侍女上前问:“请问,你们这里刚刚来了一个样貌俊秀,身着蓝衣的公子吗?”
鸨母上下打量了一眼,笑出了声:“我们这里样貌俊秀的公子也不少,不知您是要找哪位啊?”
她这话说的暧昧,又含糊不清,知道的是来抓自家男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欢的呢。
“放肆!”侍女顿时冷了脸,扬声斥责,“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言语粗鄙,无礼至极!”
鸨母是见惯了这种事的,哪个月不被那些出身贵族的夫人来找上几回,但回回都被纨绔公子哥们撵回去。她看眼前人也是一样,自然没在怕。
鸨母掩嘴笑道:“来我们这里的都是寻欢作乐的,说那些文绉绉的句子有什么用,还不如给他们个漂亮的美人来得爽快。姑娘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侍女被气得不行,一张清秀的脸涨的通红,但她又说不出什么乌糟的句子来反驳。
想她虽是侍女,但也是出身不凡,专门伺候公主的,哪里轮得到这些人对她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
侍女正要让人把鸨母拿下,这时马车里的人开口了:“寻欢作乐,说的不错,如此嚣张想来也是有靠山的吧?”
鸨母不说话,得意上扬的嘴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你得罪了本公主,不知道你的靠山还能不能保得住你?”
她的嗓音很轻,像在漆黑的夜晚里洒下一捧凉水,冰冷清冽。但只是极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眼前人愣住了神。
“公,公主?”
鸨母愣了一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两腿打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五公主驾临,请公主殿下恕罪!”
沈枝意一抬手,灵犀便上前替她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来。她撩开挡在眼前的细纱,晃着扇子下马车,清冷的面容不禁让鸨母倒吸一口凉气。
鸨母在长乐坊几十年,见过的女子无数,可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淡然的仿若天仙下凡。
但她只看了一眼,便立时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了。
天家公主之颜,岂是她们这种混迹烟花巷柳之人能随意亵渎的,倘若公主降罪,怕是求告到皇城门前都无人能帮得了她。
沈枝意站在长乐坊门前,门前一行妙龄少女见状都随着鸨母跪下,一时间将整个门前都拦得死死的。
她此番前来声势浩大,光是侍从都带了几十人,周围的侍从把歌舞坊门口的路挡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看见她的容颜,旁人并不知这人是谁。只是偶尔有人窃窃私语,说这是哪家的小姐派头如此大,在皇城脚下都敢当街拦路。
沈枝意一打眼望进去,云烟缭绕,歌舞升平,里面欢声笑语,并不知这处安静如斯。
“你既知我的身份,想必驸马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她轻声开口,语气轻蔑。
皇城中,能被唤作公主的不下一只手之数,宏德帝子嗣众多,沈枝意并不是唯一的公主。但这鸨母在听她自称“本公主”时,竟然能立马知晓她的身份,那必定是也识得她的驸马,并且清楚的知晓驸马身在何处了。
鸨母躬身,不敢作答。
往常世家贵女找上门来,她们尚可能凭着背后靠山的身份挡上一挡,贵女们知书达理,自也不会舍下身份同她们计较。
可眼前这人是当朝五公主,最受陛下宠爱的公主,她若震怒,随手一挥便能轻易要了她们的小命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眼见鸨母不敢应声,沈枝意便知自己说对了。
于是她收了扇子,走上前,问:“本公主不想找你们的麻烦,只问一句,驸马在哪?”
“驸马他……”
—
长乐坊二楼有一间最大的房间,那是历代花魁所居之处,只留给最尊贵的客人。
沈枝意就站在门口,淡淡的望着门楣上的牌子。
赤红的朱砂刻着清秀的字体,体态纤长,一如坊中身段妖娆的美人,叫人一看便知那里定是住着一位芳姿绰约,秀丽无双的美人。
“锦绣啊。”
沈枝意喃喃地念着牌上的名字,忽而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见到卫云瑶时的模样,那时她还是长乐坊里的舞姬锦绣。
人如其名,她漂亮的如同她的名字一样,锦绣佳人,望之欢喜,难怪林谢会那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