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特工的要求很严,不适合做这一行的,等到抗战胜利以后,就安排到稽查处、警察局或者宪兵司令部工作,总之粗茶淡饭能吃饱,不会亏待他们就是了。”韩霖说道。
“谢谢老板的提点,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我真盼着您多来沪市几次,多教教我这些技巧。”张锦庐真心实意的说道。
在她看来千难万难的事情,到了韩霖手里就解决的如此轻松,站在高处俯视整个战场的人,特勤局的大老板,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我也想在第一线和你们并肩战斗,但是做不到了,整个特勤局机构的编制日益庞大,方方面面的事务太多,耗费了我大部分的精力,难得有时间真正为自己活几天。”
“锦庐,我还得提醒你一件事,你要时刻注意甄别自己的部下,别让军统局的人混进来,目前的环境很复杂,我也是担心有些人已经被军统局策反,藏在我们中间传递消息。”
“等到抗战胜利以后,中统局和军统局两个特务机关,加上我们的军情部门,会产生强烈的权利冲突,这一点我和戴老板都很清楚,这时候在暗地里部署耳目,我们是防不胜防,毕竟你的下属以前都是军统局的人。”
“好在时间很充足,到抗战胜利还有两年,我的要求是,可以渗透到军统局,但不能让军统局渗透我们。让陶嘉阳来做这件事,越是信任的下属,越要严格把关,他们得到你的信任,权力和地位让军统局有策反的价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韩霖说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这种情况确实有很大概率会发生,必须加以提防,我打算从手下几百人里面,挑出七八个可以信赖的,秘密布置任务,没有被策反,就盯着身边的人,如果被策反,他们就成为我们在军统局的耳目。”
“再多的人,我也不敢保证他们的忠诚度,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人都是会变的,到了军统局以后,能不能在考验中生存下来,这也需要胆略。”张锦庐说道。
听起来能反向潜伏的人不多,几百人的队伍,三年多时间的朝夕相处,居然只能找出七到八个人能给与信任,比例非常低。可张锦庐也是不得已,执行这样的任务,必须要胆大心细,而且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在她的手下能服众,具有一定的地位,算算真的不多。
“你能保持谨慎的态度,我很高兴,你这句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得好,记住,要单独交代任务,看他们的反应怎么样,这是一项长期的任务,不要太着急,对于有特殊使命的人,待遇可以提高一些。”
“一是为了在军统局破局,总要给上司送送礼,与同事们拉拉关系,二也是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家里的生活不用担心。戴老板的日子比我们要难过很多,军统局的绝大多数人,也在为吃喝发愁。”韩霖说道。
“最难的恐怕是忠义救国军,这次我们在杭洲等地和日军作战大获全胜,把第七十师团和第二十二师团的残部,赶到京沪一带,派遣军总司令部担心引起连锁反应,导致京沪的局势恶化,所以严令驻军围剿游击队,保障京沪地区的安全。”
“政保局也接到了特务机关情报课和宪兵队特高课的命令,要我们调查周边地区游击队的踪迹,情报课的课长,是原来驻杭洲特务机关的情报室主任芝原平三郎,杭洲被我们收复后,当地的特务机关跑到了沪市,暂时和驻沪特务机关合并。”张锦庐说道。
“既然芝原平三郎来到了沪市,这对你来说是个好事,特务机关负责监视和控制政府部门,手里的权力很大,你也该知道一些秘密了,芝原平三郎是特勤局的内线,也是我在民国二十三年实习期间,亲手发展的第一个内线。”韩霖笑着说道。
被逼无奈
汪伪政府的政保局,是在日本军事顾问团的实际操作下成立的,自然也要受到日本人的控制,这是个为虎作伥的汉奸特务机构,正因为有这样利益捆绑的关系,日军有什么重大军事行动,政保局也会奉命配合。
京沪两地的重要性就不用再说了,金陵是汪伪政府的权力中枢所在地,地位和影响力毋庸置疑。沪市不但是长江入海口的战略位置,也是最为重要的财税和工商业中心,还是日军物资转运的集散地,对战争尤为重要。
日军在京沪杭战区的军队,逼近京沪地区的时候,清理沦陷区的潜在威胁,这也是常规操作,担心里应外合,再把这块黄金三角地区给丢了。
“天啊,芝原平三郎是我们的内线?”张锦庐顿时震惊了,这可是驻沪特务机关的情报课长,级别说起来已经不低了。
“情报工作有严格的纪律,你以前在特工总部的工作,和芝原平三郎所在的杭洲特务机关,并没有什么联系,陶嘉阳自然不会告诉你这件事,他就是芝原平三郎的联络人。”韩霖说道。
“可现在的局势不一样,也轮到芝原平三郎为我们效力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启用这个内线呢?”张锦庐不理解。
汪伪政府的沪市伪政府各部门,都“聘请”日本人做顾问,每个警察局和下属分局,也都有日本人做副局长,统统来自特务机关。这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操作,实际的权力都掌握在日本人手里。
这些部门的正职都是摆设和傀儡,在日常事务方面还有点权力,贪污腐化日本人也不管,可涉及到部门的人事权力、财务权力和调动指挥权力,没有提前征得日本人同意是不行的。
随着日本发动的战争连连遭遇失败,眼瞅着局面越来越不利,日本侵略者也在“改善”和汪伪政府的关系。
这些掌握实际权力的日本人,不像以前那么霸道了,大小事务都过问,通常没有特殊原因,也不会刻意为难汪伪政府的官员。但前提是,所有的事情必须要符合特务机关的意愿。
芝原平三郎身为情报课的课长,只要他想做什么,伪市政府只有配合的份,像是岳骏鸣做了警察局的特高处长,没必要走莫国康的渠道,芝原平三郎就能决定。
“你想的太简单了,正因为芝原平三郎的职务,能接触到很多日军的重要机密,属于是我们重量级的内线,所以不到关键时候不会轻易启用,这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更是为了我们特勤局的工作考虑。”
“不要低估日本特务机关的复杂环境,芝原平三郎和我们接触的越少,他暴露的风险就会大为降低,我们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也没必要动用他。如果有需要,可以由陶嘉阳联系他,给你在暗地里提供帮助,但你们暂时是不能见面的。”韩霖说道。
“日军要围剿忠义救国军的事情,我们需要向军统局方面通报情况吗?”张锦庐问道。
“没必要,给总部发一份电文,提醒一下日军可能要进行扫荡,这就够了,毕竟目前还没有什么行动的迹象。以军统局的情报力量,恐怕知道的比你还早呢,连这样的消息都打听不出来,那也太废物了。”韩霖摇摇头说道。
就在他指导工作的时候,这个不怎么起眼的消息,却带来了也想不到的变化。
姜王山忠义救国军淞沪指挥部驻地。
阮清源等几个将领这时候正在一间民房里,瞅着勤务兵刚刚端来的午饭,实在是难以下咽。
每人一大碗糙米饭,桌子中间只有一碟子咸萝卜。他们倒不是说没酒没肉吃不下饭,而是部队的官兵,这时候连咸菜米饭都吃不饱了,非作战人员一天只能吃到一顿饭。
戴老板坚持让忠义救国军在沦陷区战斗,他们这一万多人的主力,分散在嘉定和太仓以及昆山结合部,躲在村庄里苦撑着,派了几只小部队在南北两地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大部队倒是没有遇到日军的进攻,可麻烦的是,粮食成为大问题了。
几个高级指挥官,也是因为粮食问题聚在一起开会。
“阮司令,采购粮食的人员回来了没有?我们大部分部队的存量,最多坚持五六天时间,有些甚至揭不开锅了,再买不到粮食,会出大问题的。”
“周围的一些老百姓屡屡告状,说我们有些人趁着黑到他们家里抢夺米面,再这么下去,我们忠义救国军的名声就会变得臭不可闻。”参谋长郭律洲问道。
“还没有,现在是冬季而不是秋季,老百姓家里的存粮也不多,自己吃还不够呢,除非遇到有救命的急事,才会把口粮拿出来,粮商手里的价钱太高,一千多中储券一石,我们这点钱也买不了多少粮食。”
“一万多人的部队,就按照一天一斤米的最低消耗来计算,一天就要一百多石,价值十几万元呢!局本部给我们一个月才一百多万军费,差的太远了,完全没考虑到物价的原因。”阮清源有气无力的说道。
“就一千多元每石的价格,还是我们到太仓和昆山一带收购的价格,沪市的米价,现在每石的价格是两千一百元中储券!”第一纵队的司令李骧说道。
如果韩霖没有穿越到这个时空,忠义救国军的处境混的没有这么惨,主力在杭洲西北和皖省的广德等地,背靠着国统区,弹药物资和粮食也能得到补充,而且周坲海做了军统局的内线后,从中储银行不断给忠义救国军支援经费,勉强能混个半饱。
可现在就没戏了,周坲海是特勤局的内线,不会搭理忠义救国军的死活,他们被勒令在沦陷区抗战,粮食物资极为短缺,随着物价飞涨、通货膨胀,局本部拨下来的钱是越来越不经花。
“京沪杭战区大获全胜,我们在沦陷区却陷入了困境,从沪市到苏洲一线,有日军的重兵把守,想撤离都很困难。人家立功受奖,据说还有美国人支援的肉罐头,我们在这里别说吃肉,眼瞅着都要喝西北风了!”
“几次打报告向局本部要棉衣,就是送不过来,白天勉强咬咬牙能忍住,晚上冻得像是鹌鹑一样,就这状态,还怎么打仗?偷跑的也不在少数吧?”阮清源一时间满腹的怨气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