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甘情愿买账的人如同凤毛麟角一般,这里面就有韩霖,以前他是个小特务的时候,韩霖高看他一眼,很照顾他和叶姬卿,在金陵的日子过得很舒心,这份情谊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要是周坲海借题发挥,说他不给面子,韩霖心里要是对他有什么看法,有权有势就翻脸不认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搞砸了这么多年的友谊,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韩霖与梅机关的影佐祯昭关系密切,梅机关可是他的后台,听晴气庆胤说,韩霖的建议,对影佐祯昭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电话那头的周坲海,笑眯眯的把电话放下,他就是故意拿着韩霖给李仕群难堪,李仕群要是不买账,那就更好了。
四月二十日,在韩霖与周坲海谈判结束后,山城政府四大银行在租界地区的分行相继开门营业,抓捕的九名中国银行高级职员被释放,李祖莱被中国银行沪市分行“聘请”为营业部副经理,金融战背后的血腥杀戮,暂时告一段落,韩霖也乘车回到了沪市的家里。
“老板,陈主任来电,委座对您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迅速赶到金陵,圆满完成了任务,表示非常赞赏,孔部长也对您的工作表示满意,然后就没了。”李珮月说道。
“什么叫然后就没了?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还打算要什么?给我奖金还是给我升官?”
“严格来说,这场仗我们山城政府打输了,而且输得很惨,几十名银行职员被杀,四大行的分行被迫关闭,这样的情况下,上峰能够满意就好,至少认可我的努力。”韩霖有些好笑的问道。
“您可是一开始就反对采取以暴制暴的手段,可是他们不听啊,闹到无法收场了,还叫您来收拾残局,这也太欺负人了!”彭家萃说道。
“不要这么想,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做,山城政府没法向支持法币市场流通地位的各国交代。你们几个到外面自由放松放松吧,特别是到公共租界转转,再有一段时间,繁华即将谢幕,孤岛时代就要结束了。”韩霖说道。
本来他是打算在日军一零二战略大轰炸结束后再到沪市,需要转移自己在沪市的一些秘密产业,比如设在租界的制药厂,比如囤积在码头仓库里的几千箱猪鬃,还有储备的大量物资,别的倒也没必要转移,日本人即便和美国开战,也不会查抄他的产业。
既然来了一趟沪市,那就干脆早点处理,反正距离十二月份,也只有半年多的时间,早点动手免得被动。
为此,他回到家就打电话给史密斯和佩雷斯,约他们明天下午在俱乐部一起喝茶,两人是制药厂的股东,这几年跟着他,从磺胺药品中获利很多。
韩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药厂迁移到祁门县的游击区,大西南地区还有春城的制药厂提供药品保障,关键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原料供应要出现问题,祁门县的药厂,顶多就是作为补充。
再说猪鬃,从收购猪鬃开始,韩霖采取的方式就是一边卖一边储藏,到后来资金方面不是问题了,就在源源不断的储藏,别看仓库的数量已经非常惊人了,其实更多的猪鬃,是在春城的仓库里存放着。
韩霖打算借助佩雷斯的远洋货轮,把沪市储备的猪鬃一次性运到美国,这种战略资源要是被日本人发现,肯定不会看着他卖给美国人,虽然日本人也会给出很高的价格,但这不是韩霖的初衷。
等到太平洋战争爆发,猪鬃成为抢手货,韩霖就会通过佩雷斯转手把猪鬃卖给美国政府,这样能得到一大笔的利润。
“哥,听你的说法,日本要和美国开战了吗?”韩雨馨问道。
“现在我也没有得到准确消息,日本内部对于南进和北进的战略,始终存在着矛盾,陆海军的看法不一致,没有下定决心,但我从种种迹象推测,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你和你嫂子做好随时离开沪市的准备,收拾好家里的东西分批运到山城,这里我会派人看守,一旦日本要和美国开战,整个沪市就会沦为日本的统治,你们在这里没有意义,还有可能给我带来威胁,到那个时候,我的身份也是见不得光的。”韩霖说道。
他是山城政府的高级军官,在租界地区公开出入,这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租界的屏障一旦消失了,再来沪市的时候,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而妻子和妹妹继续留在沪市的家里,更没有必要。
“你觉得什么时候搬迁比较好?”陆曼茵问道。
“我下次来吧,山城正在遭受日军的战略大轰炸,这也是最后一次大规模空袭了,等到日本和美国打起来,大部分的航空兵都要调到东南亚战场,没有能力再发动战略大轰炸。”韩霖想了想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搬迁的,家里的贵重物品和日常衣物,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一条船就能运走,家具什么的留下,你还要回来的,我们在枣子岚垭的中央别墅庄园里面什么都有。”陆曼茵说道。
她嫁给韩霖以后,虽然也在为地下党组织工作,可接到的任务基本是和韩霖绑定的,就是从韩霖的言谈中获取情报,上级不给她分配别的任务,留不留在沪市,一点也不重要。
局势的演变
英林俱乐部驻地。
在家里睡了个懒觉,也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等吃完中午饭,韩霖就来到了俱乐部。
等到租界沦陷以后,欧美国家的商人,再也没有以前的风光,将来还要到日军的集中营等待抗战胜利,由此一来,俱乐部就失去了大部分的外国会员,也没有了各国外交机构的经费支撑。
在日本人的残暴统治下,在汪伪政府的无耻掠夺下,别的会员怕是对参加社交活动,也失去了兴趣,运转肯定要受到很大影响。
他对于要不要暂时性关闭沪市的俱乐部,始终还在犹豫。
王芨这个领班能够独自把俱乐部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就没有让沈雪颜回来,这件事他想问问王芨的意思。
“老板,我觉得还是保留俱乐部比较好,咱们的会员里面,也有很多日本人,特别是驻沪总领事馆的外交人员和财阀的代理人,我和他们相处的还不错,人身安全方面不会受到威胁。”
“你以后还要经常来沪市活动,一旦俱乐部解散,这么多服务员没有得到安置,这对你的影响很不好,很多姐妹也会因此失去庇护,她们有一部分人是我做领班后,主动前来投奔我的,”
“无非以后接待的都是些汉奸和日本人,没什么可怕的,我有信心做到俱乐部自给自足,甚至还能盈利。”王芨说道。
英林俱乐部作为沪市租界地区唯一的半官方国际俱乐部,优势是别的娱乐场所无法替代的,即便自身不举行大型社交活动,逢年过节的时候,租界当局、各大驻沪领事馆和商会等,还有银行,也在这里举行小规模活动。
俱乐部有山城政府外交部和各国外交机构的拨款,租界当局时不时的给点赞助,财务方面是相当的宽裕,为了做好服务,截止到目前,招募的服务员、乐队、厨房、后勤等岗位加起来,已经达到了三百多人。
王芨担任领班后,还承接了会员举办的小型宴会、酒会和舞会,为此多了一批靠着俱乐部生活的舞女。她们都是些不愿意被各大舞厅夜总会压榨,被帮会欺负,想要依赖俱乐部庇护的女人。
俱乐部一旦暂时性关门停业,估计绝大多数人不愿意跟着到山城,大部分会选择留在租界,到各大娱乐场所自谋生计。
随着沪市局面的急剧恶化,高昂的物价,货币的贬值,俱乐部这些人失业以后,日子肯定会变得很惨。
大家也是为俱乐部做出贡献的,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放弃,如果她继续坚持经营这家俱乐部,最起码能让大家衣食无忧,还能给韩霖带来好名声。
“你这是在为我考虑,不愧是我的红颜知己,你要考虑好,俱乐部盈利不盈利的对我来说无所谓,我给你拨款支撑着都没问题。”
“关键是,未来的局势不比现在,我的影响力会持续减弱,你们需要伺候服务那些日本侵略者和汉奸走狗,这些禽兽畜生可不是原来的会员,怕你们很难适应这种转变。”韩霖说道。
以前英林俱乐部的服务员,打着俱乐部的金字招牌,在沪市也没有人敢招惹,有巡捕的保护,帮会避而远之,日本人和汉奸也要另眼相看,人一旦养成习惯,对于新环境怕是不太好适应。
“你放心,我做事情量力而为,从来不会冲动,你是我的男人,我不为你考虑为谁考虑,反正外界的人都默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王芨笑了笑说道。
下午两点钟,史密斯和佩雷斯来到了俱乐部。
他们三个是老朋友了,除了有工作方面的牵扯和经济利益的牵扯,这些年的密切来往,彼此之间相互帮助,也成为无话不谈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