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济善堂赚到的卑鄙肮脏的钱,不只是给陆军使用,还流回日本成为军部、海军和内阁的经费,因此,驻沪海军也有责任救火,更何况这件事是在虹口发生的,是驻沪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职责所在。
海军陆战队的人撤了,廖雅权的第二课也没有多少人,她看着最后的两个居民区,不甘心的跺了跺脚,还是到宏济善堂总部调查情况。如果无法挽回损失,这次事件将会惊动东京的内阁、军部和军令部,在沪市的宪兵队、特务机关、海军陆战队,都要承担责任。
消防队的救援来的非常快,都知道宏济善堂的老底子。
几台消防车的水龙头,对着屋顶使劲喷水,还对着大门喷水降温,可是,大门依然打不开。这种滑轨式大门,上下都有钢槽固定,只能向两边拉,这样一来就不是随便就能破开的。
“小野中佐,眼下的仓库里,可是存放着三千多箱烟土,您得想个办法把门打开,能抢救多少,就为帝国减少了一部分损失!”里见甫急的是脸色惨白、满头汗珠。
宏济善堂刚从波斯运来两千箱新货,加上以前的库存,数量居然多达三千余箱,总价值四千多万元!
而且购买烟土的这笔资金,是帝国内阁拨给他的经费,宏济善堂可不是他个人的产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他这个总负责人绝对是罪责难逃。
“一群蠢货,这么点小事就难住了?赶紧打电话把切割设备调来,把门给我割开!”小野寺信立刻就想出办法来了。
切割不是什么保密技术,这种技术在四十年前就有了,一九零四年,美国人发明了便携式钢瓶,一九零七年,切割技术就在美国广泛运用了。
完成工业革命的日本,根本不缺氧乙炔切割设备,沪市自然也不缺这样的东西,一点也不稀奇。
等到大门被氧乙炔切割开,宏济善堂的特务拼命向两边推门,结果刚一推动大门,下面的滑轮掉了,又折腾了几分钟,等到仓库完全被打开的时候,里见甫看到内部的场景,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没有救的价值了,几千箱的烟土全特么烧毁了!廖雅权带着十几个特务,仔细勘察现场,发现西北角的岗楼没有看守,而且窗户开着,她判断,军统特务是从这里上来的。
买通了岗楼的看守作为内应,这肯定是提早制定的行动计划,说不定,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实施了,只不过是今天得到了机会。
通过对仓库后面的勘察,这个人很明显是从通气口进入仓库的,虽然通气口的体积不算小,一个成年人也没那么容易进去,说明这个人是行动高手,特别擅长攀爬。
综合自己得到的信息,廖雅权的信心也动摇了,宏济善堂的案件,很明显是团伙作案,一个人做不到这样的程度,难道自己真的中了军统局的调虎离山计策?可昨天晚上的事情,自己采取的应对措施非常及时,军统特务被封锁在包围圈里,是不可能逃出来的,问题是,执行这次行动的人又是谁?军统局派了两批人混入日侨居住区?
宏济善堂的一场大火,在整个沪市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周围有那么多的住户呢,而且烟雾弥漫,充满了烟土的味道,想瞒也瞒不住!
新一组秘密联络点。
“不可思议,大白天特使就能组织人员对宏济善堂的仓库发动袭击,一把火烧了一仓库的烟土,还真是大手笔,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陈功澍满是不可思议的语气。
听到新一组的人汇报了情况,还有据点对宏济善堂失火事件的报告,他很快就判断出特使到底是怎么把人救出来的。
其实,他在河道对岸的二楼,拿着望远镜,就看到几里地外失火了,浓浓的黑烟直冲天际,虽然看不清楚。
特使接到求援的请求以后,并没有直接去袭击搜捕的日军,而是派人烧了宏济善堂的仓库。
这个地方是日军走私犯买烟土的核心据点,事情既然出在日侨居住区,驻沪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就有了责任,不得不放弃了搜捕军统特工,这是典型的围魏救赵战术。
“干得漂亮!太漂亮了!这是一次很经典的战术,从我们求援到现在,不过才五六个小时,特使就能想到办法,并且派人对目标发动袭击,关键还成功了,这是了不起的壮举!”
“宏济善堂这个该死的烟土贩卖机构,是毒害华中地区老百姓最大的据点,我早就想动手了,可惜,总部和仓库戒备森严,院墙几米高还拉着电网,晚上有探照灯,日本海军陆战队来回巡逻,根本就找不到机会!”
“特使的反应太快了,听到我们的人员被困,立刻就联想到了宏济善堂,也想到日军正在集中全力实施搜捕,在日侨居住区的巡逻和警戒力度就会大大削弱,大白天把事情做成了!”齐青斌兴奋的说道。
本来他和陈功澍都绝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出现了这样的诡异局面,只要结果是好的,戴老板的怒火就不会太大,沪市区的责任也降低了很多,估计挨一顿骂就过去了。
“这次是一举两得,既从日军手里救出了自己的同志,还烧了日军的烟土,给日寇沉重的打击,特使的本事堪称是神鬼莫测!我现在很好奇,这位神秘的特使究竟是什么身份?”
“大白天就敢对防守严密的宏济善堂采取行动,这些兄弟绝对是军统局外勤特工的佼佼者,让我非常钦佩,如果能把他们借到我们沪市区工作,以后的刺杀或者破坏工作,肯定就能顺利很多。”陈功澍非常渴望得到这样的力量。
“你就别做梦了,人家能出手帮助我们一把,已经是不敢有的奢望。功澍兄,这件事情我们和沪市区,欠了特使一个大人情!”
“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宏济善堂被烧的损失打探出来,我们要主动一些,发电给戴老板,为特使和执行任务的同志们请功!”齐青斌说道。
算账
作为军统局在沪市的最高负责人,特使肯定不稀罕沪市区给他请功,但是这样的姿态,沪市区必须要积极主动的做出来。
虽然这次的事情有惊无险,按照戴老板翻脸不认人的脾气,肯定会有相应的惩罚,以后特使对沪市区的管控力度,估计比以前更大,如果没有明确的态度,将来是要吃苦头的。
事情仅仅过了两天,各方的反应就来了。
军统局山城本部驻地。
“军统局沪市区和特勤处沪市情报站,都是做外勤工作的职业特工,瞧瞧人家是怎么工作的,沪市情报站的人员编制没有沪市区十分之一多,组建的时间比沪市区晚了好几年,可就算在危急时刻接到请求,立刻就能出战,完美的达到了韩霖的要求。”
“一把火烧了宏济善堂的仓库,三千多箱烟土被彻底烧毁,按照从波斯的进货价,就有四千多万法币,这把火烧的好,对沪市的老百姓,展示了我们山城政府与日寇不屈不挠的作战决心,委座非常高兴,居然对我说,军统局在这次行动中也起到了作用,给特勤处的行动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我的脸都没地放了,丢人啊!”
“他陈功澍还知道这次惹的大麻烦,是特使给他擦了屁股,那就不要等着裤子兜不住屎的时候再求援!沪市区居然要给特使请功,搞搞清楚好不好,特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也配?”戴立看着沪市区的电文,冷笑着随手扔到一边。
“老板,最起码陈功澍和齐青斌认错的态度是端正的,估计这次也受到了深刻教训,以后再制定行动方案的时候,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毛任凤笑着说道。
他这个代理秘书主任,一边要为戴老板看好家,一边还得协调军统局的内部事务,通常戴老板要处置犯错的下属,他都要站出来求求情,所以被戴老板戏称为军统局的滥好人。
可没有毛任凤这个滥好人是不行的,戴立知道自己的性格极为暴躁,容易在狂怒之下思虑不够周全,由毛任凤出面进行缓和,也不至于搞得局面太被动,所以呢,通常戴立都给他点面子。
“这件事你还没有看出来吗?陈功澍有点顾头不顾腚了,一个刺杀行动搞成这样,我不怀疑他做事的勇气,但是能力还是欠缺了很多,给他个警告,把区长的职务更改为代理区长,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以后沪市区的重大事情,必须要先征求特使的批准,否则军法从事!”戴立说道。
法租界陈功澍住处。
陈功澍和齐青斌对坐而饮,桌子上摆着两盘炒菜。
“幸亏我们是外勤机构,没有机会天天见到戴老板,否则我的脸,早就被戴老板打肿了!愚蠢、无能、顾头不顾腚,这都是些什么词?”陈功澍看着戴老板的电文,不由得抹了把冷汗。
戴老板在电文中,高度赞扬特使及直属行动人员的成绩,对沪市区的陈功澍和齐青斌大加训斥,撤销陈功澍的区长职务,转为代理区长,明确指出,以后沪市区的重大行动必须要汇报给特使,得到同意后方可实施。
“在咱们军统局,被撤职甚至送进监狱,那都是常有的事,功澍兄也不用太在意,我们应该庆幸,要是这次没有把新一组救出来,你我怕是要到总部吃窝窝头了。”齐青斌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