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宪兵什么时候在沪市,也开始如此直接的活动了?季汇川拿起电话,打给了徐恩增,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结束,宪兵开始和一处抢夺地下党的案件,这会造成双方的恶性竞争。
“处长,我打入沪市地下党组织的特工修传薪,两天前出了意外,被宪兵抓捕后意外枪毙了!”季汇川说道。
“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宪兵把我们一处的人抓了,还枪毙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解释!”徐恩增有些听糊涂了。
“是这样的处长,修传薪在参加大学师生座谈会的时候,被人给举报了,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宪兵大举出动,把他抓到了司令部的监狱,用对待地下党的方式严刑拷打,修传薪为了保护我们一处的秘密行动,提供了虚假信息,激怒了宪兵,直接把他给枪杀了。”季汇川说道。
“你这个废物!为什么不派人跟着这个修传薪?既然他已经打入了地下党的内部,说明后续的价值非常高,关系到整个计划的成败,他被宪兵给抓了,你们没能及时把他救出来,这是你的失职!”
“但凡你们做事情谨慎一些、小心一些,也不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放出去的鱼钩却被宪兵给吃了,传出去还不笑掉二处那些混蛋的大牙?”徐恩增恼了。
眼下二处因为屡屡破获日本间谍的案件,挖出大量藏匿在金陵政府军政中枢的叛徒,戴立因此深受老头子的信赖,地位是蒸蒸日上。
反观一处,地位直线下跌,最近这两年的行动,通常雷声大雨点小,几次行动都搞得虎头蛇尾,委座对一处的表现越来越不满意,每每把他骂的狗血淋头,再这么下去,一处就要被二处踩到脚底下了。
这次沪市区侦缉总队的计划,策划精密步骤严谨,而且到了最为关键的阶段,很有可能把地下党留在沪市的组织一网打尽!徐恩增接到报告后,对季汇川的渗透计划是寄予厚望的,打算借着这次的成绩,减轻自己的压力,重新得到委座的器重,谁曾想,最后居然搞出这样的结果来。
一处的反应 下
季汇川听到徐恩增的训斥,也是满嘴的苦涩,他太大意了,把这件事全权交给自己的心腹嫡系郭燕生负责,没有及时跟进,结果,郭燕生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但严格说起来,郭燕生的错误也不是错的太厉害,关键是这个修传薪实在点背,第一次以宣传部长的身份与大学师生座谈,就被人给举报了!
“处长,属下有些疑问,宪兵往常都是辅助调统局的三个处行动,就是金陵的中央宪兵司令部,有两支比较厉害的特警队,什么时候他们宪兵,也能在地方捕杀地下党了?”季汇川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的宪兵司令部,确实不具备单独侦办地下党大案要案的能力,只是作为调统局的辅助力量,可眼下随着警务处的崛起,陆续要在各地组建特务组,有宪兵的地方,就会有警务处的秘密宪兵。”
“严格来说,宪兵具有调统局所有的职能,他们是军事警察、司法警察和行政警察的合体,我们能办的案子,他们也能办,而且不受委座的职权划分限制,从职能来说,他们这次的做法没有越界。”
“以后你可不要小看宪兵司令部的警务处,他们一次就招收了上千人的学员,目前正在宝华山进行培训,等到毕业后,整个警务处的实力,将会成为一处和二处以外的第三大实力,三处都难以相提并论。”
“最关键的是警务处长韩霖,这个年轻人极为厉害,还不到三十岁,就是宪兵中校军衔了,在金陵的人脉关系很强,与宋家和孔家有着良好的私人关系,深受委座的青睐,他是委座官邸的警卫组长,兼任军事参议院军事厅军事调查科长和外交部驻沪专员,你应该对他不陌生才是。”徐恩增说道。
宪兵司令部警务处的异军突起,作为一处老大的他,是非常关注的,通过和谷征伦的私人关系,听到不少的消息。
“那我知道韩霖是谁了,英林俱乐部的老板,与几个西方大国和日本的驻沪总领事馆,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举办的酒会,就连这些总领事都亲自捧场,也难怪外交部让他做驻沪专员。”
“处长,我觉得您该找他谈谈,遇到地下党的案件,宪兵司令部警务处应该要和我们一处通通气”话说到这里,被打断了。
“你脸很大吗?”徐恩增说道。
“处长,我”季汇川接不下去了。
“宪兵协助一处抓地下党,我们一不给人家出勤费,二不分给人家多少功劳,人家凭什么要和你通气?抓到地下党是人家的本事,又不是从我们手里抢来的,凭什么要顾虑一处的反应?”
“你要能把这件事办下来,我给你立功受奖,我看你是被驴踢坏了脑子,以前宪兵司令部不计较,那是我和谷司令的私人关系,现在韩霖计较,这是人家的本职工作,你非要找后账,丢人现眼的是我们一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了。”
“我奉劝你不要动这样的心思,好好想想怎么利用掌握的信息,继续侦破地下党的案件,被人家嘲讽一顿,连我都找不回这个场子。把韩霖逼急了眼,官司打到委座面前,谁也压不住谁,惹来谷征伦的不满倒是小事,韩霖的警务处如果全面倒向戴立的二处,这对一出来说绝对是个大损失!”徐恩增说到这里就把电话给挂了。
你当了缩头乌龟,我凭什么出头?一处又不是我当家,你才是处长!季汇川不由得一阵腹诽,心里对宪兵的认识,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韩霖这个宪兵司令部的警务处长,不过是个宪兵中校而已,党务调查处并入调统局,徐恩增可是挂中将军衔的,不是一个层次,宪兵司令官谷征伦才是中将军衔而已。
以徐恩增向来做事情的强势和霸道,后面还有系两个表哥撑腰,居然不敢去压制韩霖,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
这说明韩霖的人脉关系,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强,他都不愿意去招惹韩霖,自己算是哪根葱?特别情报小组驻地。
“我们把修传薪给枪毙了,几天过去,一处肯定知道了这件事,可他们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吃了个哑巴亏不做声,这可是很离谱的事情,一处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许寅正感觉很诧异。
“徐恩增的老婆可是香榭丽舍专营店的贵宾客户,两张黄金贵宾卡,每次到店里消费,不但有折扣还有礼物,不带钱照样买东西,他吃着我的好处,再和我翻脸,他家里的葡萄架就该倒了。”
“此外,我们抓捕修传薪的行为是职责范围以内,不是要挑衅一处,他们能抓地下党,我们也能抓地下党,这件事他不能找后账,宪兵也有自己的利益需求,一处指使我们干活,不给钱也不给功劳,他自己心里能没点数吗?”
“委座对一处很看重,可我们宪兵也是委座的嫡系力量,两家咬起来,谁也得不到便宜,关键是,徐恩增担心宪兵这边因为矛盾,全面倒向二处,我们可以不用看一处的眼色,但一处的行动,很多时候都得依赖宪兵。”
“再说,修传薪已经被枪毙了,他还做这些无用功,有意思吗?一个没能完成任务的特务,对徐恩增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没有修传薪,一处就没法工作了,开玩笑!”韩霖淡淡的说道。
任何成功都不是偶然的,韩霖早就开始布局拍徐恩增的马屁,他走的是夫人路线,吹枕头风!徐恩增的正牌夫人和他的小情人,都是香榭丽舍专营店的常客,别说是买的东西,赠送的东西同样也价值不菲,而且给的地位很高,他不可能心里没点数。
再说,一处和警务处是两个系统,大家只有合作关系没有隶属关系,如果按照职权来说,宪兵应该和二处更为亲近,徐恩增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
谷征伦和他的私交再好,遇到宪兵司令部自己的利益,胳膊肘也不能往外拐,他是宪兵司令,不是一处的傀儡,偏袒一处,名声还要不要了?
本质是利益交换
英林俱乐部。
史密斯搅动着咖啡里的方糖,端起来喝了一口,他是受到韩霖的邀请,前来帮忙的,话题自然是陆连奎。
“你需要我通过警务处长贾尔德,做出撤销陆连奎华人督察长职务的姿态,然后呢?”史密斯问道。
这段时间陆连奎的事情很热闹,在整个沪市都传遍了,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这个倒霉鬼仗着自己在公共租界的权势,横行霸道习惯了,竟然打了蒋委座的表外甥三个耳光,最后向政府捐赠了一架轰炸机的钱才算过关。
“我做事情不会瞒着你,陆连奎的事情还没完,他必须要死,真以为捐赠一架飞机就能平安无事,那是大错特错!我看中了他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产业,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这些地方符合我后续工作的要求。”
“日本军部现在被统制派的人所掌握,也意味着中日两国的战争不可避免,届时,沪市就成为两国战争的重要战场,这座国际大都市的地位和价值,你我都心知肚明,而目前金陵政府的实力,不足以保护沪市的安全,因此,租界的特殊地位,就成为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天然屏障。”
“想要收拾这个陆连奎,我要借助警务处的力量,摆出这样的姿态,听到陆连奎要被撤职,他的仇家一定会采取行动,只是这个贾尔德能不能听你的话,把陆连奎引到我的圈套里,这是我需要提前确认的。”韩霖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系网,陆连奎找到了自己的同乡向蒋委座说情,由十架飞机的惩罚变成一架飞机,拿出将近二十万法币的外汇,也几乎抽空了他的流动资金,日子没有以前大手大脚。
可这是小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靠着华人督察长的职务,他会很快把损失补回来,压榨租界的老百姓,这种事他是最拿手的,但他想不到,韩霖已经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