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伤好半天没说话。
陌天歌就笑了:“裘成若固然有我们看不顺眼的地方,可未必她就是浪费人生。看她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三百岁,哪怕资质不错,三百岁之前晋阶结丹,也是不易的。我们只看到她时时缠着她师兄,可看不到她努力的时候。”
聂无伤的脸庞慢慢软下来,好半天,她轻轻点头:“你说得没错,我太自以为是了。”
陌天歌摇摇头:“我们修仙之人,自可随心所欲。有时候这个人好不好,我们无须知道,既然不喜欢,不接近也就是了。不过,太过臆想,会容易轻视别人。”
“嗯……”聂无伤揉了揉眉头,喃喃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我不懂的事……”
她这个样子,让陌天歌忍不住笑:“真看不出来你还比我大了几十岁,看你这样子,对世事几乎一无所知。”
“……”聂无伤撇嘴,“我哪有机会?”
提到这个问题,陌天歌有些好奇:“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怎么会成为松风上人的徒弟的?”
“……”聂无伤沉默了很久,一直沉默到陌天歌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到她低哑的声音,“我……我母亲,是他的妻子。”
陌天歌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想了想,不可思议道:“这么说,他……其实是你父亲?”
“不是。”聂无伤表情冷漠,“我不是他的种,换句话说,我是我母亲偷人生下的野种。”
“……”陌天歌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词说自己以及自己的母亲?
聂无伤看到她的神色,自嘲地一笑:“从小,师父就是这样说我的。”
“那……”陌天歌迟疑了一下,问,“那你母亲和你生身父亲呢?”
“不知道,应该死了吧。”聂无伤语气平淡,漠不关心,“以师父的个性,我母亲背叛他,绝对是活不了的,至于那个男人,也不会有机会活着。”
“抱歉。”陌天歌低声道。
“没什么。”聂无伤摇了摇头,苦涩地一笑,“我应该跟你说过,师父他根本不能算是人,所以,他不可能有孩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娶我母亲,但我知道,我母亲跟着他,过的是怎样非人的生活。”
“……”
“所以,我很明白我母亲为什么会爱上别的男人,还跟别人生了我——虽然我恨她生下我。”聂无伤淡淡道,“我晓事以来,师父就那样待我,动辄打骂,说我是野种,却又教我修炼,让我帮他做事。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态,也许那样折磨我,会让他有报复的快感吧。”
“那……你想念你的母亲吗?”
听到这句话,聂无伤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好半天,她微微一笑:“十岁以前吧。我说过,师父他太成功了,他完全把我教育成他预想中的样子,怕他,恨他,却又不得不依赖他,梦想着离开他,可逃离之后,却差一点活不下去。”
她自嘲地笑:“可惜,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我会活下去,活得比他还好”
我回来啦~那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好消息是有固定网了,坏消息是今天大概不会补更,不好不坏的消息是……前两天刚确定有宝宝了,近期反应比较强烈,加更大概很难了。当然,补更不算在内。
应下
陌天歌长长地叹了口气,拍拍聂无伤的肩,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聂无伤必有其伤心的故事,却没想到会是如此。
一个本该是她父亲的男人,既养育了她,又折磨着她,将对她母亲的仇恨报复在她身上。她从来没见过母亲,甚至连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该有的孺慕之思也没有。活着的一百多年,没有自由,没有希望,甚至连思想都没有。
这是怎样的生活?陌天歌觉得难以想象。如果说,她曾对聂无伤有过那么一点芥蒂,此时也消散无踪了。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就算她有过什么让自己不快的地方,也并非本心。
她想起,聂无伤曾说过,她之所以能晋阶得这么迅速,是因为松风上人用元魔之气打通了她的经脉,而这元魔之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发作之时,她就会生不如死。是否这也是折磨的手段之一?
“你的元魔之气,近期还会发作吗?”
带着一些关切的语气,让聂无伤恍惚了一下。她道:“自晋阶结丹中期,至今还未发作过,我自己感觉,晋阶时的灵气将经脉中的元魔之气压了下来,估计近期不会发作。”
“那就好。”
聂无伤望着她,欲言又止。
陌天歌见状,奇怪道:“怎么了?”
聂无伤犹豫半晌,终是问道:“你这是……把我当朋友吗?”
陌天歌挑眉笑问:“不然我为何与你同行?”
聂无伤默然半晌,一直未曾言语。
过了许久,陌天歌才听她叹息一声:“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天之骄子,不会将我这样的人看在眼中,也不会理解……”
原来她在聂无伤的眼中是这样的形象?陌天歌失笑,道:“你怎知我一开始就是天之骄子?”
聂无伤一怔,说道:“我初见你时,你还只有筑基期,那时就已是靖和道君的入门弟子,怎么可能不是?”
陌天歌叹了口气,道:“筑基之前呢?我二十岁时才入玄清门,在此之时,已是炼气十层。”
“二十岁就已是炼气十层,这样的修炼速度,在大门派精英弟子中,也算得上出色了。”
“不错,”陌天歌道,“可那时,我只是个五系废灵根,要靠磕药才能修炼的废材。”
她说得平淡,聂无伤听得诧异:“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资质,你怎会被靖和道君收为徒弟,又怎么会这么年轻就……”
陌天歌笑了笑,说道:“我资质异常,在被师父收入门下之前,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是废灵根。”
“哦……”聂无伤没太深究,修仙的世界很神奇,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哪怕她是结丹修士,也不能完全了解。
这般想着,她问:“既如此,你那二十年是怎么过的?”
陌天歌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慢慢开始说起往事:“我出身俗世,在七岁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