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帛粮秣,一把火全烧了,马匹我们牵走,羊不好带上路,那就全杀了吧。
什么都别给吐蕃人留下。”
方重勇冷着脸下令道。
这会不会有点草率啊?刚才不是还说派人来取这些辎重么?
“方使君,要不我们试试攻瓜州吧!”
众将一齐恳求道。
“我觉得凉州的军队可以解决吐蕃人,不需要我们多操心。
诸位都是爹生娘养的,脑袋不是韭菜,割了还有。趁着此番我们大获全胜,见好就收吧。
你们谁有不服,自己留下就行,其他人是得跟着走的。”
方重勇态度强硬的说道。
这一战直觉上就让他感觉不太对劲,吐蕃人就算是防备再松懈,也不会说一支防守的军队都抽调不出来吧。
定然有诈!
就算没诈,那也一定有诈。
方重勇觉得大唐并不是自己的私有财产。既然未来岳父王忠嗣手里本钱雄厚,那么信任他就可以了,犯不着把脑袋挂裤腰带上。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害怕跟吐蕃军临阵厮杀呢!
沙州刺史每四年换一次,最长的也不过干了七年而已。自己本就是个流官,留着小命潇洒不好么?就算争了军功,最后还不是会被长安那帮人给“随意安排”?
何必呢?
方重勇看得很开,该怂的时候就要必须怂!
“烧物资,撤!战后你们要去向河西节度府禀告此事,随意便是,向朝廷上书我也不拦着,但现在必须按我说的办。”
方重勇指着不远处的吐蕃人军帐,铿锵有力的说道:“全烧了,一个别留下。”
“得令!”
众将心有不甘的领命而去。
不一会,常乐县郊外变成了一片火海,堆起来的军粮燃起熊熊大火,绢帛都化为灰烬。成群的山羊绵羊被宰杀,马匹被唐军士卒牵走,值钱有用的东西几乎一个不剩了。
沙州的唐军如同一道白色旋风,在常乐县郊外刮了一阵后,又席卷而去。
作风非常飘逸。
打工人的自觉
酒泉城以西的原玉门军驻地,吐蕃在此屯扎重兵,以为机动部队,方便随时支援甘州前线。
又或者随时出兵瓜州,甚至奔赴沙州,打穿河西走廊。
而此时此刻,此番主持军务的吐蕃茹主(类比军区司令)朗·梅色,却是坐立不安。
他面前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穿着青色丝绸的吐蕃将领,此人正是从沙州退到此地的恩兰·达扎路恭。
此人带兵撤退的时候,被崔乾佑一千精骑打了埋伏,几乎到了仅以身免的程度。不过恩兰·达扎路恭并非坐以待毙之人,也不认为自己的失败是因为技不如人,所以并未丧失斗志。
恩兰·达扎路恭带着为数不多的部曲,在摆脱崔乾佑的纠缠后,又绕路前往瓜州,最后辗转到达肃州的吐蕃军大营,投奔了信奉苯教的朗·梅色,暂时归其节制。
朗·梅色统治吐蕃苏毗地区,是孙波茹的茹主。
吐蕃的佛教扩散,便是从南面的逻些城开始的。因为历代吐蕃赞普崇佛,所以离逻些城越远的地方,信奉苯教的力量就越强。现在苏毗地区已经快变成苯教的大本营了。
恩兰·达扎路恭不能直接回逻些城,回去就是死。他非常明白,如果不立下“功勋”,那么回去无法跟赞普交代。
无论是歼灭唐军,还是坑一把朗·梅色,二者都行。恩兰·达扎路恭是一个手段很灵活的人,并不完全是凭借宗教信仰来分辨敌我的二愣子。
朗·梅色因为佛教与苯教之争的问题,向来都和现在的吐蕃赞普赤德祖赞(又叫尺带珠丹)不对付,时间已经很长了。
此番赞普下令让朗·梅色带兵前来肃州,未尝没有削弱苏毗地区军事实力的考量。
毕竟,苏毗地区属于羌人的传统区域,在吐蕃疆域的东北部,并非吐蕃的核心区域。而吐蕃统治的核心,在南面的逻些城(即拉萨)及周边地区,二者有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毕竟,借着外敌的手削弱自己这边的刺头,都是常规操作,没什么好奇怪的。
而恩兰·达扎路恭家族在逻些城以东不远的区域,他的权力来自赞普,不可能铁了心跟着朗·梅色混。
“那些都是难得的财帛,你就这么让唐人烧掉、毁掉、夺走?”
朗·梅色面带不满的反问道。
故意留出一个囊霞让唐军去打,不得不说,这破绽卖得确实是个大手笔了。
“沙州唐军精锐勇悍,不好对付。强攻不可取,不如诱敌深入,将这支军队引到肃州来打,到时候茹主数万兵马围困上去,再怎么说都是稳赢了!”
恩兰·达扎路恭躬身行礼道。
“哼,但愿你这一招有用。”
朗·梅色冷哼一句,嘴上不依不饶,实际上他拿恩兰·达扎路恭一点办法也没有。
现在东线那边的吐蕃军,承受了极大的军事压力。唐军天天挑战,王忠嗣让河西诸军轮换着攻打酒泉城附近的嘉峪关峡谷,就是在不断消磨吐蕃军的士气与人力。
他们打的主意,就是想用后勤方面的优势拖死吐蕃军!而唐军的补给,凉州这边完全供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