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说:“有,顺着后山几步路就到。洗衣的搓板、洗衣捶、皂荚都在旁边那屋。”
提着猪食桶又说:“那我去喂猪了。”
凤栖松了一口气。
逃难日子不好过,她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不过倒不伤心,反而觉得平民能这样自给自足地生活着,也未尝不是好事应州和忻州的百姓,才是在战火之中煎熬。
而靺鞨又将挥师南下,沿途万姓又将遭遇何等的劫难!
简直想都不敢想!
凤栖捧着装脏衣服的盆到后山的小河边,山间水流清澈寒冷,亦是水涨,凤栖找了个简易的水埠头,舀水泡上脏衣服,又捣碎皂角一道泡上。然后起身四下望着这座大山。
山势绵延起伏,天高云淡,南归的雁排成一行。
看了一会儿,突然听见身后高云桐说:“听说你来给我洗衣服了?这怎么好意思?”
她转过头,果然是他一张笑面孔。
凤栖笑道:“你来得正好,水太冷了,我胳膊还疼,正在犯愁呢。”
高云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的意思,活让我干?你得这个‘贤妻’的实惠?”
凤栖抿嘴儿:“你不是不好意思么?”
他好像总是很拿她没办法似的,含笑叹口气,就蹲下身摁了摁泡着的衣衫,然后说:“脏东西还没泡出来,过一会儿再捶打你干过这些活么?”
凤栖说:“虽然干得不多,但是我都会。”
骄傲地一挺胸。
高云桐视线从下而上,看她穿着村妇偏大的衫裙,只有此刻这一挺胸的模样,才使得蓬蓬勃勃的小胸脯突显起来。
他赶紧躲开目光,但喉结已经忍不住一动。
为了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他也望向远山,指着道:“朝那个方向一直走,会到被称为‘太行八陉’的八条横谷,曹孟德《苦寒行》中写的‘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自古是兵家要塞。扼住八陉可断并州到幽州的通路。即便并州失守、大名府失守,只要这几处关隘不失守,就有起复的机会。”
凤栖随着他的目光往远山看了看。她在父亲的书房、温凌的营帐都见过晋地的地图,以往只是一张图而已,父亲和温凌没事也不会和她一个女儿家讲这样堪舆地形,但是现在看着起伏的山,她脑海中那些图仿佛也立体了起来。
“那么,即便并州失守、大名府失守,我们只要守好太行八陉的八处关隘,靺鞨人也有可能被反攻?”
高云桐苦笑:“我们?……我们如今就两个人!只能期待并州失守得不要那么快,让朝廷还来得及调兵遣将来守关。”
看来,他们应当往汴京去,汴京是国都,朝中总有肯听得进意见的忠臣;官家自己虽然好猜忌,但事关国家安危存亡,也不至于还闭目塞听。
“那……”凤栖向南方努努嘴,“按原议,回汴梁报信吧。”
高云桐有一会儿没说话。
“你又不愿意了?”
高云桐叹口气说:“上次谈起,我就没有允诺。汴京朝中诸人,侃侃而谈、朋党攻讦都是好手,但真遇到大事,只怕没有有能耐的。不仅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官家或许会忧国因为那是他的国,其他人只怕不会对他们而言,那只是换个主子而已,俯首帖耳,好日子一样是过。”
“朝中不是还有宋相公?不是还有那些和你一样上书请求清佞臣的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