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微笑:“什么道侣?”
狄飞白头皮炸开,感到江宜的眼神犹如两把利刃,戳在自己死穴上,忙斥责重华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说过他们二人结伴而行,乃是同道中人,情非泛泛……”
商恪思索道:“江宜年纪比我小得多,怎么我成了小师公?”
重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哎,名都风气很开放的,男男也没什么。狄静轩将军不也有蓝颜知己么?”
“你少废话了,”狄飞白慌张道,“今日该学最后一招,赶紧入阵。”
木人阵乃是狄飞白设计,为重华熟练连招所用。每一具木人都是对对手站位的预测。此阵之精准程度,全仰赖狄飞白的眼光。
江宜与商恪坐在不远处回廊亭中,观看二人教习。
商恪对狄飞白的木人阵很有些兴致,依江宜对他的了解,只怕也手痒欲入阵一试,冷不丁却听商恪说:“此阵虽精妙,到底是个死物,看来狄飞白对他的小徒弟,也不怎么有信心。”
“何以见得?”
商恪道:“师父只教其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都要靠徒弟自行领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正是这个道理?他将招术都框死了,若天弓不按其理出招,李飞霜又如何应对?”
他抄起石案上的酒盏,盏中却是空的,酒水尚在釜上隔水温煮。江宜顺手提起酒壶,为他斟酒,忽然耳边响起重华那一句“道侣”,手上一抖洒出去两滴。
“也许是无法之法。”商恪还专注于木人阵,毫无察觉,只是抬手将虎口的酒液吮掉。
江宜的目光落在他唇畔,又别过头去。
“起势!”狄飞白呵道。
重华刷然抽剑入阵。
“明月出海……”
“月上重楼……”
“星垂平野……”
“开门见山……”
长剑如飞鱼过隙,吊轧转挪,重华的身法已十分熟练,每一次出剑堪堪取中木人的要害,细细观之,木人的心脏、咽喉、眉心剑痕不下十数。以身带剑,以步带身,犹如一尾华丽的银鱼,自木人阵中穿梭而过,令人赞叹。
江宜犹记得,狄飞白每每出剑之时,华光飞散,譬如银月初升。重华虽未得其神,却已具其形矣。她自己肯下功夫钻研,又有几分悟性,难怪狄飞白会收下这个徒弟。
重华
从阵头到阵尾,竟刚好出完八十剑,停在最后一个木人前。
庭前侍女拊掌喝彩,十分感动的模样,估计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殿下如此英姿飒爽。重华自己亦很满意,潇洒收剑道:“痛快!这一套剑招使完,好像大功告成,成了绝世高手!”
“这是因为你闭门造车,没有与人对战,”狄飞白毫不留情道,“若是我,第一招就能打断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想想你这十来年,什么时候对自己有过正确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