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一阵恍惚,说:“我是有一个问题。合哥,你说你要追寻大道,大道究竟是在身前,还是在身后?”
“……”
连江合都露出诧异神情来。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也说不清,”江宜喃喃回答,“今天我差点被一条蛇给吃了。在它嘴边时,我忽然有一种千头万绪全都贯通的感觉,好像我已不再是我,我还是你、是他、是很多人,‘我’没有了,但‘我们’诞生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说的领悟,可那时我分明差点就被蛇怪吃掉。如果我死了,还怎么领悟,可如果我没有经历那个险境,又不会产生那种感受。就像你说的,道在死亡中。不死就不能得道,可死了还怎么得道?”
江合审视着弟弟,没有先关心他怎么被蛇怪吃了,反问道:“你问‘道’在哪里。你知道‘道’是什么吗?”
江宜当然说不出来。
他产生这体会是今天才有的事,不过出于机缘巧合,怎及江合十年浸淫?
“大道者也,有而若无,实而若虚,居而无容,处而无所,其动无形,其静无体。连形态都没有,怎么会有所在?”
“‘道’无形无态,追求‘道’的人也无形无态吗?”
“消解小我,融入大我,方能得到永恒,此之谓‘归根’。修道的人,尚有形体,得道的人,却已然形解,自然也是无形无态。”
江宜仍是不赞同:“如果得道,就要失去自我,变得不人不鬼,你还愿意吗?”
“固我所愿也,何乐而不为?”
江合微微而笑。
江宜大吃一惊,想不到合哥的修行已到了这样偏执的地步。他愿意舍弃一切身后的人与事,甚至舍弃自我,一心去追求那无形的大道。
“那条蛇,”江合总算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江宜乃将黄昏遇见的怪事讲给江合听。江忱不相信他的话,那是因为江忱眼界太窄,合哥这样学贯三界的人,一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江合听后果然没有大惊小怪。
“幸好商恪救了我,那条蛇也应当是被他消灭了。”江宜心有余悸。
江合却道:“未必见得。他烧去的,应当是墓地的秽气。至于那条蛇,并非简单的精怪物魅。蛇性擅钻营,只怕还躲在什么地方。”
“那是什么东西?!”江宜急急问。
“那是……”
江合正要说,忽然又住嘴,看了江宜一眼:“那是什么不关你的事,商恪说的对,管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回去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走吧。”
江宜:“……”
江宜无比落寞。他又被抛弃在那个高渺玄奥的世界之外,不论商恪还是江合,都对他避而不谈。他只能离开江合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