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昌宁双颊似火在烧,头垂得极低,目光焦着于药碗,不敢稍动。
别说裴书臣喂药,他没经历过,就是其他人,好像也没有。
他对药这个东西,一向就是——端上来,一口闷。
又或者直接倒掉。
一口、一口的喝,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陌生的事情。
“苦吗?”
“嗯?”季昌宁愣住,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温情里回过神来。
裴书臣转身放好药碗,从怀里摸出了一颗李寰饧,递给季昌宁。
“从前你们这几个孩子,来府里年纪都小,净闹腾,老夫身上不备着糖,你们准得没天没地的哭。”
季昌宁接过,呆呆看着那颗糖。
“这个还用老夫喂?!”这次是真嫌弃。
……
“不、不——不用!”
委屈,便哭出来吧
季昌宁将李寰饧塞进嘴里,含着糖,药瞬间被化解,满口都是甜味。
他缓缓抬起眼眸,神色间满是愧疚,为今晚对裴书臣所言而心生悔意。
“您……”
“嗯,说。”裴书臣在想一会儿,该怎么跟季昌宁好好谈一谈。
听见季昌宁唤他,也只是淡淡回了声。
“我当时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昏过去,心里只想着不要给您带来麻烦,只想快点离开。”
“所以才说了那些难听的话,想让您厌弃我,放我走……”
“就为了这,你便故意说那些话来气老夫?”
裴书臣皱起眉头,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是,对不起。”
“幼稚!”裴书臣瞪了他一眼,“你说一句,身体受不了,老夫能不让你休息么!”
能吧,以前说过一次,结果裴书臣把他丢雪里,赤膀罚跪了一夜。
裴书臣见他不语,也猜到他大约是又想起从前。
“人需扬帆向前,莫让往昔绊住明天。”
“说这话,总觉得会让你委屈,但前路还远,若是此刻便停下,你真的甘心吗?”
季昌宁低头笑了笑,等再仰起头看向裴书臣时,并没有回答裴书臣的话,更多的像客套话一般:
“您这些天给我讲的知识,让我受益匪浅,我真的学到了很多。”
嗯?
裴书臣是谁?
他能听不出来季昌宁的逃避?冷冷哼了一声:
“学到不少……老夫看你什么都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