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长又“啊”一声,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往外指。
“要出去?”年婶子问,“要拉屎还是要撒尿?我抱不动你,我去喊老大来抱你。”
“啊——噗——”陵长摆手,他绝望地放下胳膊。
“你想问山陵使走没走?”胡阿嬷觉得德成还坚持活着就是放不下陵里的事。
胡德成忙用力地点一下头。
“他右手还能拿笔吗?把他扶坐起来,给他一沓纸一支毛笔。”胡阿嬷吩咐。
胡德成是左半身偏瘫,左腿和左手都不能动,他坐起来也支撑不住。年婶子把他扶起来,再用绳子缠在他腰上绑在床柱上,这样固定住,她再扶一下,他才不会向下滑。
陵长闭着眼,努力不去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还不如直接死了,这样活着没个人样子,连个牲口都不如。
年婶子研好磨,拿毛笔沾一沾墨汁,伸手把毛笔塞他右手上,纸也铺在床上。
陵长握着毛笔没动,他突然没了心气,啥也不想管了。
“明天帝陵的大夫就来了,你再熬一天。”年婶子给他擦掉脸上的眼泪,说:“山陵使还在公主陵,我刚刚出去看了,他坐在石磨上看陵里的人洗番薯。多亏了你,你病成这个样子,他应该不好意思再张嘴讨要做粉条的方子。”
但陵长觉得山陵使不会死心,粉条是番薯做出来的,只要有人肯用心琢磨,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总能琢磨出做法。到时候只等他一死,这个方子就能传遍惠陵和康陵三四十个陪葬陵。
陵长在纸上写个“二”字,又觉得无力,他儿子他了解,他管事都管不明白,指望不上。好在家全有亲娘在身边能教他,陵里还有陶椿这个能干的人,还有他叔叔和堂兄弟们能用。
陵长又在纸上写上陶椿的名字,后面落笔:好好待她。
年婶子看了,点头说:“陶椿来看过你,昨儿山陵使劝她搬去帝陵,她也拒绝了,你就放心吧。”
胡阿嬷闻言“嗤”一声,她老话重提:“依我看,我们胡家子孙多,不如放话,谁把陶椿娶进我胡家的门,
就定谁当陵长。把人娶进门,再生两个孩子,你赶她都赶不走。”
陵长激动地摆手,他指着她“啊啊啊”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