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返
西历已经随着那位“阿门”圣主的诞辰过了轮回的新一年,北洋九州的中国却刚刚有年节所需的那抹红色出现在货郎担子上与杂铺之中,从小年起始本该日渐红火的买卖无论南北都却有些局促,洪宪登基大典之后就日日有文人学者口诛笔伐地鼓动了不少反皇帝再坐金殿的新派之人,那从民国四年秋便南下云南蓄兵大干,要给民国开出一片青天白日的蔡将军也颇有号召地让两广云贵乃至闽地江南皆是蠢蠢欲动,无论这仗哪日打进了城,打不打到自己家门之前,南地百姓皆是屯粮屯米的,也就是只好舍了不少年节的红色
闽地城郊之外,王玖镠又一日被噩梦缠身彻夜,他揩去额上的汗水,将覆在薄被上的厚绸袄子随意地披到身上,这就循着畏缩的铃声在空荡向上的台阶踩出一路回响,这是他与曾经受雇于王家的村民约定,每五日送些熟肉吃食,灯油香烛一类的到荒山下面的破院之中,不必寻人,就将挂在破旧门框上的铜铃摇上十声
“阿伯,为什么有人住这么破烂的房子”年底除晦药草的小买卖多人帮衬,孩子父母便得申末才回村里,头发稀疏的老农放下两筐吃食与香烛,这就携着牛车上满脸疑惑的孙女掉了头,这小女童看着逐渐拉扯变远的破院稚嫩出声
就在她刚要开口才不会信老者所答“里面住的是位神仙”这句,死气破烂之中竟真的走出一个人来,长发凌乱,氅袍素净,那人察觉到有人便侧脸朝她,可仅仅一眼便蹲下了身去,那真的是个神仙,她愣愣地站在颠簸的车板之上恍恍惚惚起来,眼中那张苍白的面容久久挥散不去
待得这两大框东西全部搬到了地宅,他已经被臂上那骨中透出的疼痛给折磨得脸色发青,细汗满背,屋中只有一个不大的炭炉闪出暗暗的火红,他坐过去坐了一会,松了衣服去瞧,原本尸毒处的伤痕已经变作了结痂一般的死肉,胸口的几处伤痕也没再化脓,他舒了舒心里,脑中忽然闪过那夜之中比他更加狼狈的那张脸,忽然抬手往着自己那尸毒坏死的皮肉撕下一块,随后转身往了那比起之前简陋许多的阴坛而去
一身薄衣盘腿地合眼入定,终于在浑身冻僵时候才平静下了心思,走回被胡乱扔在花厅里的竹篓翻出了几块冷硬的糯米糖糕胡乱嚼进了嘴里,眼睛忽然瞥向了用来包裹冬瓜糖条的油墨报纸,上面长褂驼背的男人与他并不白话的文章并列在大字之下,文章名叫《讨袁宫保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