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邮轮开始一寸寸崩裂，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会被销毁，沉入海底，而海中的通道，也早已关闭。
&esp;&esp;身下的甲板已经四分五裂，张肆远没有动弹。
&esp;&esp;他只是抬起头，重新把目光落在不受任何影响，薄雾般站在那里的鹿栖身上。
&esp;&esp;那双眼睛……已经不再像活人的眼睛了。
&esp;&esp;黑沉，死寂，犹如一片烧尽的灰，彻底蒙上被污染遮蔽的阴翳。
&esp;&esp;鹿栖看着他随邮轮落入深海里。
&esp;&esp;她知道其实他仍有余力，面对鬼蜮主人的表现，不过是刻意为之，他或许也仍有保命道具。如果想的话，他其实可以再挣扎下去，或者强行离开这里，哪怕对她动手，杀她破局。
&esp;&esp;但他安静地选择了她安排的结局，要死在这里。
&esp;&esp;排行榜第一，一位人类玩家里的顶级战力，她无需耗费任何力气，就能让他甘愿死去，这似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esp;&esp;……
&esp;&esp;在阴翳将视线彻底遮蔽之时，在已模糊不清的海面之上，似乎传来了很轻一声叹息。
&esp;&esp;随后，有什么落入水中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在接近。
&esp;&esp;他听到那道素来狠心，用最轻柔的语气，说最冷酷的话语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esp;&esp;她轻叹着，一如既往十分轻缓地说：
&esp;&esp;“……好可怜。”
&esp;&esp;这一次，声音离得很近，很近。
&esp;&esp;坠向深海的张肆远察觉到什么，如茧一般将他层层包裹的污染松动了一瞬，他睁开眼睛。
&esp;&esp;阴翳在一点点褪去，死寂的心重新被唤起，那双漆黑的眼里，却带着足以令人变成鬼的痛苦与执念。
&esp;&esp;这时，一只纤细而冰冷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esp;&esp;视野被遮蔽，有触感冰凉，却很柔软的东西，轻轻从他的唇角擦过，然后在他的唇上印了下来。
&esp;&esp;他的大脑突然空白。
&esp;&esp;“我好饿。”
&esp;&esp;她贴着他的唇，可怜地说。
&esp;&esp;说话间，尖锐的犬牙刺破他的嘴唇，湿润柔软的舌尖抿过鲜血，自然而然地往里探去。
&esp;&esp;还未回神的他几乎本能地张开紧闭的牙关，迟了一秒，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esp;&esp;但已经晚了，他再次被咬了一下，这次伤口在舌尖，渗出的几滴血液，都被仔细地卷走，吞入腹中。
&esp;&esp;原本那散不去的阴冷，和越积越深的苦痛迅速消弭，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升高的体温，和完全乱套的心跳。
&esp;&esp;他甚至不道德地想，如果他再多流点血，她是否会停留得更久一些？
&esp;&esp;可惜……这个令人猝不及防的吻，终究停下了。
&esp;&esp;他只听到她轻如飘絮的声音：“来找我。”
&esp;&esp;“到我身边来。”
&esp;&esp;眼睛上盖着的手终于移开，他想再看她一眼，周围的一切，就骤然堕入了黑暗之中。
&esp;&esp;过了很久，耳侧终于传来近乎喜极而泣的人声。
&esp;&esp;“是领队！他出鬼蜮了！……”
&esp;&esp;无关紧要之人迅速靠近，她留下的气息被逐渐冲淡。
&esp;&esp;张肆远的意识终于陷入黑暗。。
&esp;&esp;十四个小时后，他从床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直等在这里的钱归。
&esp;&esp;注意到他醒，钱归脸上瞬间出现惊喜的神情：“你醒了？！我去叫人！床边那个道具别碰，你昏睡这段时间两次差点被拉进副本，还好我们早有准备……”
&esp;&esp;张肆远没听他啰啰嗦嗦说了些什么，他只是注视着天花板，缓缓眨了下眼睛，然后坐起身来，垂眸靠在枕上。
&esp;&esp;随后，他伸出手，顿了一下，还是轻轻擦过自己的唇瓣。
&esp;&esp;那里有一道细小的伤口。
&esp;&esp;“……”
&esp;&esp;钱归正带着好几个医生和专家过来：“领队这次受影响挺严重的，在鬼蜮里时性格都变了，整个人都很阴沉，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esp;&esp;说着，房门打开。
&esp;&esp;描述中十分阴戾可怕的青年垂眸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出奇的安静，整个人都仿佛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esp;&esp;钱归：“……？”
&esp;&esp;这难不成就是后遗症？
&esp;&esp;他没敢问，只是感激地说：“那座鬼蜮已经消失了，我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但真的，谢谢你拼命救我们。”
&esp;&esp;他上前几步，郑重地鞠了个躬：“其他人的状态都不太好，所以暂时只有我来道谢，等他们恢复过来，第一时间就会过来拜访的。”
&esp;&esp;“不用了，让他们好好休息吧。”张肆远平静地说。
&esp;&esp;检查结束，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他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一边回复朋友的消息，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