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朕决意撤除冗官,改革官制。”他说:“这件事情别人做不了,哪怕是国公和太傅,朕知他们忠诚,可他们为官多年,朝中亦有亲朋无数,会动摇,会迟疑,会手下留情……可你不一样。”
&esp;&esp;沈明烛望着他,缓缓便笑了起来,眉目漾着光,“你不一样,你如此年轻,热血难凉,锐意进取,眼里容不得沙子,只有你有这样的底气和这样的决心。先生,还请助我。”
&esp;&esp;他还称呼他“先生”,一如在西境时。
&esp;&esp;而对一个谋士来说,“先生”这两个字,实在太具有杀伤力了。
&esp;&esp;宋时微能清醒地感知自己的理智寸寸崩塌,他悲哀地意识到——他完了。
&esp;&esp;他这辈子都得为沈明烛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了。
&esp;&esp;“先生?”沈明烛无辜地眨了眨眼。
&esp;&esp;宋时微深吸一口气,像是认命般顺从自己的心意,“愿为陛下驱使,至死方休。”
&esp;&esp;沈明烛“啊”了一声:“什么生啊死的,太严重了。”
&esp;&esp;宋时微没有解释,他起身告辞,壮志满怀:“臣今晚就拟个章程出来给陛下过目。”
&esp;&esp;宋时微风风火火地走了。
&esp;&esp;沈应:“……”
&esp;&esp;他看了看眨眼空荡荡的御书房,沉默片刻,半晌挤出几个字:“陛下不愧是陛下。”
&esp;&esp;这话术一套接一套的。
&esp;&esp;“过奖过奖,皇叔也不愧是皇叔。”沈明烛笑意盈盈地回,伸手又动作自然地扔过去几本奏折。
&esp;&esp;沈应:“……”
&esp;&esp;第154章
&esp;&esp;沈明烛最终拗不过沈应和许瑞章, 办了个简简单单的加冠礼。
&esp;&esp;毕竟这两人一个是他叔叔,一个是他老师,还是有资格在沈明烛面前说上几句的。
&esp;&esp;而沈明烛素来吃软不吃硬, 只消多求他几天,他自然就不忍心拒绝。
&esp;&esp;在沈明烛的话术指导下,大雍的使臣也成功从狄戎那儿收到了贺礼,明面上,两国只此达成了和睦相处、守望相助的共识。
&esp;&esp;实际上彼此都清楚,合约这种东西, 要是哪方有了必胜的把握,随时有可能撕毁。
&esp;&esp;大雍自此开始了为期一年的休养生息。
&esp;&esp;这一年来, 大雍朝日新月异,朝堂在皇帝大刀阔斧的改革下焕然一新, 朝臣中也多了许多新面孔。
&esp;&esp;年轻的臣子带来更磅礴的生命力, 几乎每次早朝,都能感受到皇朝切实的进步。
&esp;&esp;为此高速发展带来的代价,就是所有人都被沈明烛使唤得团团转, 忙得脚不沾地。
&esp;&esp;好在沈明烛是个大方的皇帝, 在他手底下干活虽然累了些, 但俸禄还算丰厚,事情办得好还有奖赏。
&esp;&esp;沈明烛也一样很忙。
&esp;&esp;看似分出去了很多活,然而他依然是整个皇朝最辛苦的一个人。
&esp;&esp;朝臣们每隔六天还有两日休沐,逢年过节也有休假,但一年到头,宋时微几乎没见过沈明烛休息。
&esp;&esp;他有数次深夜进宫,夜色里灯影幢幢,年轻的帝王用手支着额头阖眸假寐, 眉宇间有遮不住的疲惫。
&esp;&esp;然而等到听到动静抬起头,又是那个神采奕奕,眼神中亮着光的沈明烛。
&esp;&esp;宋时微没法不心疼。
&esp;&esp;他有一次忍不住问:“陛下,何必这样心急呢?我们又不是等不起。”
&esp;&esp;他们俩多年轻啊,沈明烛才二十,正值壮年,有的是时间去实现一个河清海晏的理想,何必将自己逼得这么狠?
&esp;&esp;沈明烛只漫不经心地回:“朕是等得起,可百姓等不起。”
&esp;&esp;天底下还有一人还在挨饿受冻,他便一日难以安寝。
&esp;&esp;“更何况,”沈明烛笑着说:“如果朕只是一平头百姓,朕也希望当朝皇帝能是一勤政爱民之人。”
&esp;&esp;易地而处,将心比心,仅此而已。
&esp;&esp;宋时微张了张嘴,他想说世界上哪有什么如果,事实就是你才是皇帝。
&esp;&esp;且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何必还要这样苛责自己?
&esp;&esp;可宋时微说不出来。
&esp;&esp;他也想尽全力替沈明烛分担些许,可沈明烛的工作,好像永远也分担不完。
&esp;&esp;过了冬,开春,度过夏至,又是一年秋。
&esp;&esp;正当沈明烛思忖着兵强马壮,是时候挥师北上之时,前线传来战报。
&esp;&esp;——秦铮先一步撕毁两国盟约,北渡黄河,夺回山西、河北、关中一带失地。
&esp;&esp;民间一片欢腾庆贺时,朝中却惴惴不安,气氛都凝重了许多。
&esp;&esp;还是那句话,不论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不论做成了多正确的事情,未经陛下明文下旨,擅自动兵就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