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张永悄无声息躲在阴影处,冷眼看着今日的君臣相对。
&esp;&esp;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熟悉江芸了,毕竟当年刘瑾的倒台,谁也脱不开干系,人人以为风光霁月的江芸可不是表面一般温和,与世无争的人。
&esp;&esp;若不是这几年江芸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是坏了他的利益,他也想和江芸好好携手走下去,为这个大明朝的历史添砖加瓦,可这人就是养不熟的老虎,只要你一个不如她意,就能完全不顾情面的咬你一口。
&esp;&esp;张永身后的利益早已盘根错节,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的位置,谁也别想让他不好过。
&esp;&esp;“爷,也该给江将军解释的机会。”张永上前捡起几本折子,委婉说道,“当日报功的御史都确认了这件事情。”
&esp;&esp;朱厚照看着两人,许久之后,突然说道:“你就是引荐这样的人给我的。”
&esp;&esp;张永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esp;&esp;—— ——
&esp;&esp;江芸芸的这一本折子就像是彻底引起朝堂争论的引子,原本还聚焦在她身上的热点立刻被引爆,大家像是发现这人突然活了,开始猛烈攻击她,原本一直巍然不动的江芸门生也好像活了过来,开始反击。
&esp;&esp;短短五日时间,朝廷上的骂战越演越烈,就连刚赶赴江西的黎循传也备受指责,屁股还没坐热就要上折子自请离去,到最后甚至牵连到内阁成员。
&esp;&esp;首辅王鏊和次辅杨廷和被骂尸位素餐,阻绝民意,天理难容,被骂得狗血淋头,想回家避避风头,被朱厚照直接驳回。
&esp;&esp;梁储自来刚正,不曾想在这个时候也被撩了衣服,每日都过得灰头土脸。
&esp;&esp;费宏也因和商户交往过密,涉嫌牵连到积庆、鸣玉二坊的地块被迫上折子请罪,是唯一一个准备回家休息的阁老。
&esp;&esp;三日后,不曾想,风暴中心的江芸再一次上了折子,内容和之前的天差地别。
&esp;&esp;她弹劾宁王朱宸濠想要重立护卫队,居心叵测,狼子野心的折子。
&esp;&esp;“刘瑾和朱宸濠,他们怎么扯上关系的?”
&esp;&esp;朱厚照看的眉头紧皱,但很快又想起了起来。
&esp;&esp;——刘瑾确实有段时间对宁王赞不绝口,也说过要恢复宁王旧制,免得王府受到匪患侵扰,只是后来因为江芸要回京的事情,这事就被耽误了,不再提及。
&esp;&esp;“还有兵部的陆完,还有钱宁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有谁啊?原来一个个都包藏祸心,朕还没死呢。”朱厚照看完全部内容,气笑了,“锦衣卫何在,谢来呢,让他给我去查,仔细得查。”
&esp;&esp;这场舆论的风波好似最后一波春风,东西风交错而行,谁也了不到第二日睁开眼,外面又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esp;&esp;京城的风向变得太快了,一下从祸国殃民的江芸又到了炙手可热的江彬,最后又成了在京城素有贤名的宁王,似乎有一双手一直在操控着舆论,但若是仔细发现,所有事情似乎又都是连在一起的。
&esp;&esp;——这些人似乎本就不太干净。
&esp;&esp;又敏锐的官员在这样混乱的时候,学会了闭嘴和关门谢客。
&esp;&esp;朝野纷乱,人心惶惶时,江芸芸正慢慢握着手里的小圆石头,做着康复训练。
&esp;&esp;“练习半个时辰了,歇一歇。”乐山提着一大篓子肉和菜从外面回来,“做了红枣银耳汤,用的是王尚书送来的枣子,果然是好枣子,闻起来真香啊。”
&esp;&esp;江芸芸嗯了一声,突然问道:“你想开个食肆吗?”
&esp;&esp;乐山脸上笑容一顿。
&esp;&esp;“我昨天听闲闲说,我们街头那家包子铺不开了,老板娘年纪大了,想把前面的铺子租出去,收个租金,安稳过日子。”江芸芸笑说着,“我觉得你这一身手艺,浪费在家里可惜了。”
&esp;&esp;乐山低着头,不高兴说道:“什么浪不浪费,给您做饭呢。”
&esp;&esp;“我一日三餐都在内阁吃,回来也晚,闲闲和穟穟也是早出晚归读书,就剩下张道长和你,但张道长饭量不大,只是爱喝酒,你一整日都消磨在院子里,多无聊啊。”
&esp;&esp;乐山抬头看她,一双眼睛红红的。
&esp;&esp;黎循传走后,小院确实安静了很多,也没诚勇和终强陪他说说话,两个小姑娘整日在外面读书,时常还会被顾家留饭,张道长也要去算命看病挣钱,至于江芸,工作起来更是忙碌。
&esp;&esp;“我只是很担心你。”
&esp;&esp;江芸芸招了招手,乐山走过来,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esp;&esp;“你这些年一直被我耽误着,你弟弟第二个孩子都出生了,你至今还是孤家寡人,出去和人说说话,也不需要你多赚钱,就是心情快乐一点,而且你这么好的手艺,让更多人的吃到不是更好吗,回头我给你写个大明第一厨神的牌子,你就挂起来,保证客流量很大。”
&esp;&esp;乐山又哭又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esp;&esp;江芸芸也跟着笑:“我这次回内阁,怕是要更忙了,我也真的希望你能过得更好。”
&esp;&esp;乐山低着头,半晌之后才说道:“听您的总是没错的。”
&esp;&esp;江芸芸满意点头:“那你等会带着张道长把店面盘下来,仔细学着点,张道长对人事最是精通,你拉着他陪你开几天店。”
&esp;&esp;乐山擦了擦眼睛的泪水,笑说着:“肯定啊,吃了我这么多好吃的,关键时候可不是要来给我打打下手的。”
&esp;&esp;江芸芸点头。
&esp;&esp;“那您什么时候回内阁啊?”乐山问道,“外面都好热闹,一下子是说那个江彬杀良冒功,结果牵出很多边疆的将士原来也都会做这样的事情,陛下要求兵部彻查,一下子又是宁王意图谋反,居心不良,外面现在说您的事情,反而少了。”
&esp;&esp;“快了。”江芸芸把手心的石头放了回去,笑说着,“只要京城的风不停,流言总会一个比一个多。”
&esp;&esp;又十日后,锦衣卫突然大批量出京,瞧着是往江西去了,随后京中不少人被抓进诏狱,任谁也打听不出消息来,但紧接着,不少官员的家都被抄了,一时间京中哭声震天。
&esp;&esp;在众人以为一切要尘埃落定时,京城中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流言。
&esp;&esp;“陛下肯定是被人蒙蔽的,不然何来这么多事情都不知道,如今回过神来,可不是要生气。”
&esp;&esp;“被谁?江芸?”
&esp;&esp;“放你的狗屁,要不是江芸冒死用自己的性命冲进火场,陛下能回过神来吗?”
&esp;&esp;“不是说是因为两个人……所以人……”
&esp;&esp;“啧,蠢货蠢货,陛下要什么美人没用,盯着一个内阁大臣看,江芸要什么青年才俊没有,南北两直隶多少小郎君打算嫁给她,当年火遍大街小巷的红衣服,现在都很畅销呢,没事怎么会入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