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大半辈子的努力却被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轻而易举摧毁了。”蒋凌云苍老的手指哪怕微微用力，松垮的肉也再提供年轻时的力气。
&esp;&esp;沈好雨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紧紧握住她的手：“算了，这如何能置气，我们还和这些权贵斗嘛，保住曹家，活着最大啊。”
&esp;&esp;蒋凌云神色冷凝，声音冰冷：“不甘心啊。”
&esp;&esp;—— ——
&esp;&esp;“外面这几日突然有传闻曹家抄家的钱少了许多。”一日午时吃饭时，中书舍人聚在一起吃饭时，几人窃窃私语。
&esp;&esp;江芸芸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
&esp;&esp;“这个我也听说了，都说曹家巨富，乃是南直隶屈指可数的富商，结果曹家只抄除了田铺四百八十三间，田地十九顷零六十七亩，现金十万多两银子，你们就说少不少？”
&esp;&esp;食堂里一片安静，谁也没搭话。
&esp;&esp;“不瞒诸位，我家在我考上进士前，家里只有薄田十亩，养着一家老小十来口人，我长这么大，一百两的那个大银锭子都没见过呢，你这念的数字我在脑子里过一下，但还是对这些数字没有任何感觉。”其中有一人无奈扶额苦笑着。
&esp;&esp;众人一听连连点头，江芸芸也跟着点头。
&esp;&esp;她至今都没置办田产，第一是没钱，第二是没人打理，不过听说周笙在扬州置办了不少，但想来应该是这个零头多没有。
&esp;&esp;“江秘书点什么头。”那人敏锐察觉到躲在角落里独自一人吃饭的江芸，立马看了过来，故意大声说道，“按道理你应该很清楚曹家的财力才是。”
&esp;&esp;江芸芸想也不想就直接说道：“不太清楚，曹家大门往哪里开都没见过。”
&esp;&esp;那人讪笑：“真的假的？”
&esp;&esp;江芸芸只是低着头吃饭，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更大了，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看。
&esp;&esp;“江秘书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多少年没回去了。”也有人打着圆场，“你要说就说，少给我扯一些有的没的。”
&esp;&esp;“行吧，反正就是这里的钱少了，据说之前曹家走上造价的路就是有人指引的，但是现在只杀了曹家和南直隶的一众官员，你说幕后还有谁啊？”最先开口的人继续说道，“我也是听说的，觉得好奇，你说钱是不是被运走了。”
&esp;&esp;“谁运走的？运去哪里了？运去做什么？”
&esp;&esp;“谁知道呢，我也是猜测，外面的人都这么猜的，我家中是经营家具的，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接触过一些巨富人家，这钱是真的太少了。”
&esp;&esp;“这么一说，也确实有些道理，钱不是凭空消失的，那能哪里去了，只能是他们自己送人了啊，不过他们之前在南直隶背靠两位进士……咳咳，也是经营多年的商户，怎么就剩下这点钱了。”
&esp;&esp;江芸芸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凝重。
&esp;&esp;——曹家抄家都是一月前的事情了，怎么现在闹出这些风声。
&esp;&esp;江芸芸敏锐察觉出问题。
&esp;&esp;“江秘书，刘阁老寻您。”门口，接替沈墨班的人是江芸芸那一届科举的进士，当年殿试二甲二十九名，名叫冯志，他出现在门口，愁眉苦脸说道。
&esp;&esp;“哎，又挨骂了吧，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饭。”有人叹气说道，“早早办好，还能吃口热的。”
&esp;&esp;冯志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四十来岁的脸更是憔悴了。
&esp;&esp;江芸芸回了内阁，刘健手里拿着一份密信，江芸芸和锦衣卫可打过太多交道了，一眼就看出这事锦衣卫的加急密信。
&esp;&esp;“牟斌的折子。”刘健直接说道。
&esp;&esp;“怎么在阁老这里？”江芸芸不解。
&esp;&esp;“本来是送到司礼监的，但是陛下没醒，谁也不敢动，但牟斌如今办的事情是陛下之前亲自交办的，又用了红封，是个急件。”
&esp;&esp;江芸芸了然。
&esp;&esp;司礼监不想背锅，所以把折子送过来了，但同样的，按道理内阁也是没有权限打开这道折子的。
&esp;&esp;刘健坐在老位置上没说话，头顶的阴影落在脸上，让他脸上的神情也跟着阴暗不定。
&esp;&esp;江芸芸眼皮子一跳。
&esp;&esp;刘健的手没有放下手中的折子，反而紧紧握着。
&esp;&esp;“牟斌如今去了江西。”刘健缓缓说道，“这里面的东西大概是关于宁王的。”
&esp;&esp;江芸芸沉默着，还是没开口。
&esp;&esp;“宁王是不是真的会造反不重要，但宁王有没有造反的本事却很重要。”刘健摩挲着手中的折子，低声说道，“若是真的有，就要及时扼杀，便是没有，敲山震虎也是极好的。”
&esp;&esp;江芸芸犹豫说道：“便是真的有，现在敲打，只会物极必反。”
&esp;&esp;刘健点头，看向江芸芸：“我一直很奇怪，陛下为何非要选宁王下手。”
&esp;&esp;“许是因为宁王插手了漳州海贸的事情。”江芸芸垂眸，冷静说道。
&esp;&esp;刘健讥笑：“漳州那片地方，如今有这么多藩王，比他软的，没用的，蠢笨的比比皆是，要杀也该杀那些才是。”
&esp;&esp;江芸芸没说话了。
&esp;&esp;“之前宁王成婚时，陛下让谢阁老和礼部一起南下南昌捧制书册封王妃，谢阁老回来后对他评价不错，这些年京城对这位宁王也是诸多好评，可见此人若不是真的君子磊落之风，就是隐藏极深的小人。”刘健轻声说道，“若是前者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后者，京城新旧交替，只怕他要出幺蛾子了。”
&esp;&esp;江芸芸委婉说道：“没有理由，谁也不能开了先手。”
&esp;&esp;“我之前见你对宁王颇为不悦，如今怎么处处维护了。”刘健反问。
&esp;&esp;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就事论事。”
&esp;&esp;刘健不说这事了，只是把手中的折子在手心翻了翻：“所以你也不赞成我打开？”
&esp;&esp;谁知江芸芸摇了摇头：“如今陛下无法处理政务，太子殿下还未接受，正是内阁稳住局面的时候。”
&esp;&esp;刘健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