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小老头有气无力挥了挥手：“开始吧。”
&esp;&esp;娄素揉了一把脸，伸手打算也先安抚一下有点暴躁的小马儿，谁知刚搭上鬃毛，那匹本就不耐烦的马儿突然打了一个喷气，不仅没有被安抚下来，反而一个大马脑袋甩过去，想要把人撞开。
&esp;&esp;变化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esp;&esp;娄素更是猝不及防，直接重重摔在地上。
&esp;&esp;江芸芸脸色大变。
&esp;&esp;更要命的是，那匹马竟还要朝着人撞过来，马车上的鸾鸣声急躁混乱地响了起来。
&esp;&esp;千钧一发之际，原本一直眉眼低垂，懒懒散散的小老头蹭得一下站起来，眼疾手快拉住缰绳，手指青筋暴起，暴呵道：“走！”
&esp;&esp;被摔在地上的娄素却是脸色惨白，捂着肚子半晌没站起来。
&esp;&esp;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江芸芸飞快跑进训练场，直接把人半抱着带走了。
&esp;&esp;马场上尘土飞扬，鸾鸣声在此刻更听的人心烦意乱。
&esp;&esp;暴躁的大马格外烦躁，又是喷气又是跺脚，但又被小老头死死控制着缰绳，一直挣脱不开。
&esp;&esp;娄素手指冰冷，搭在江芸芸手背上的手指更是在微微发抖。
&esp;&esp;“带我回宿舍。”他脸上都是冷汗，低声请求着。
&esp;&esp;江芸芸也不多问，直接把人背起来，然后飞快朝着宿舍跑去。
&esp;&esp;原本惊呆的学子们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头也不回就跑的两人，下意识想要跟过去。
&esp;&esp;顾幺儿眼皮子一跳，下意识伸手把人拦住：“我去看看我去看看，你们去看看学长，学长重要！”
&esp;&esp;学子们自然也是更担心学长的，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esp;&esp;“美善是不是受伤了。”
&esp;&esp;“我刚好像闻到血味了。”
&esp;&esp;“哎，还是先去看看学长！”
&esp;&esp;顾幺儿见人都围着学长去了，这才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esp;&esp;那边，走到宿舍范围内的江芸芸背着娄素，鼻尖已经能清晰闻到一股血腥味。
&esp;&esp;她太清楚这是什么味道了。
&esp;&esp;第一百八十一章
&esp;&esp;其实娄素有很多很奇怪的地方。
&esp;&esp;比如他胆子明明不算大, 但院子却选在同院最角落最偏远的单人房。
&esp;&esp;比如他总是挂在嘴里的祖母和娘。
&esp;&esp;比如他说自己特别怕痒，很少和其他人触碰，就连学长他们也不行。
&esp;&esp;又比如，他其实长得非常秀气, 杏眼长眉, 皮肤雪白。
&esp;&esp;江芸芸也一直不懂, 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怀疑他有哪里不对。
&esp;&esp;大概是她身上有一股精气神, 生机勃勃的力量，和自己这几年所见到的女子都非常不一样。
&esp;&esp;她读书认真, 才学出众, 在她知道的女性中，大概只有江渝是读书的，那还是被她逼着的, 才肯磨磨唧唧读上几本。
&esp;&esp;她性格大方, 从不避讳, 赛马场上时常会有性格狂放的学子脱了衣服, 她也很少露出惊恐畏惧之色, 反而颇为嫌弃他们的瘦弱。
&esp;&esp;她还有一道颇为浓密的长眉, 让她多了些雌雄莫辩的美感。
&esp;&esp;十五六岁的小郎君本就是这样的，高挑修长, 活跃快乐，所以很难让人起疑。
&esp;&esp;更因为，大家都没想到会有人女扮男装来到学院, 和这么多学子一起读书，这样太惊世骇俗了！
&esp;&esp;因为整个大明朝的女人, 哪怕是她知道的曹蓁和秦岁东也大都是假托身边男子的名义, 行自己的本事, 更别说大都是周笙这样柔弱迷茫，无所庇护的女人。
&esp;&esp;江芸芸是一个外来人，她习惯性地藐视权威，审视一切，跳脱出所有束缚她的一切，所以她其实对女扮男装走上科举这条路并没有太大的抵触，甚至还有些如鱼得水。
&esp;&esp;她从不因为性别而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她也不怀疑自己一直可以做到最好。
&esp;&esp;在这个世道，大概只有男子还能挣扎着活出一个人样来，所以她同样不介意走上这条路。
&esp;&esp;但娄素不一样。
&esp;&esp;她是纯正的大明女子，生在礼教森严的家庭，受到世俗伦理的凝视，却也能毫无畏惧地的女扮男装。
&esp;&esp;这满腔的孤勇，江芸芸不得不佩服。
&esp;&esp;煌煌史书上不曾记载过这样胆大包天的事迹，所有人都是一道道笔墨书写的符号，但娄素的出现，却又让江芸惊觉，这样的她们也许不是不曾出现过。
&esp;&esp;那些也想打破这道枷锁的女人。
&esp;&esp;江芸芸把娄素放到床上时，看到她警觉的目光，想也没想便转身离开了。
&esp;&esp;大门咯吱一声关上，屋内屋外的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esp;&esp;江芸芸站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来又索性坐在台阶上。
&esp;&esp;树影绰绰，这间偏僻的小院里安静地只能听到夏日聒噪的蝉鸣，连着风声都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