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同知连连点头。
&esp;&esp;“这几日也辛苦你了,没事就下去休息吧。”通判杨棨和气说道。
&esp;&esp;李同知笑容一僵,还是缓缓退下,出了门口,狠狠啐了一声,这才捋了捋袖子,慢条斯理走了。
&esp;&esp;——他有个妹婿在京城当个小官,传信过来说了京城最近最热的八卦,也不知这两人知道了没。
&esp;&esp;——好戏在后头呢。
&esp;&esp;江芸芸见李同知独自一人回来了,脸上不显,心中止不住的愤怒。
&esp;&esp;“您说的这事,我已经和知府和通判都说了,可他们……”李同知点到为止不再说话,随后耸了耸肩,“爱莫能助。”
&esp;&esp;江芸芸低着头不说话。
&esp;&esp;“您一个读书人何必掺和那些庶民的事情,他们没粮,自然会去借,何必要您一个十岁的小孩几番跑腿。”李同知可是靠自己一个人辛苦读上来,才有了今天这番成就,看这小孩拜名师,却不好好读书,走了歪路,也是格外心疼的。
&esp;&esp;江芸芸也只是跟着笑了笑:“多谢李同知劝导,我不会走歪路的。”
&esp;&esp;李同知看着他背着比他还高的书箱,慢慢吞吞迈出门槛,觉得自己劝回一个年轻人,觉得格外得意。
&esp;&esp;他是看好江芸的!
&esp;&esp;和这样的人打好关系,自己未来也会受益的。
&esp;&esp;江芸芸出了府衙门口,一眼就看到门口那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esp;&esp;他们站在府衙门口,惴惴不安,脊背都要弯成一道虾的样子,他们身边站着同样坐立不安的周鹿鸣。
&esp;&esp;她这几日一直让读书人去宣扬救灾的事情,本打算用舆论压迫扬州那些官吏,谁知他们并不把他们这些读书人放在眼里,或者说他们并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esp;&esp;——这一招并不好使。
&esp;&esp;早上江芸芸准备去读书的时候,周鹿鸣一脸歉意地带着那几人在侧门等他。
&esp;&esp;官府的粮食迟迟没有救济,免除赋税的通知也一直没有送过来,这几个村子几乎要没有活路了,卖地卖儿女成了唯一的选择。
&esp;&esp;所以他们找到了当日看上去和他们气质最相近的周鹿鸣。
&esp;&esp;这个人看上去不过是干苦力的,却和那些读书人在一起,肯定是有些门道的。
&esp;&esp;“哎哎哎,小童郎回来了。”有村长见了人激动喊着。
&esp;&esp;门口的衙役呵斥道:“吵什么。”
&esp;&esp;那老人哈头弯腰,连连道歉。
&esp;&esp;江芸芸把他们带离衙门口,一脸歉意:“我没见到知府,你们要的粮食我也没要到。”
&esp;&esp;那群老人僵站在原地。
&esp;&esp;“那税赋的事情呢?”那些老人带着最后的期望问道。
&esp;&esp;江芸芸沉默,还一会儿又说道:“会有办法的。”
&esp;&esp;那群老人沉默着,年迈的身体好似成了枯萎的木头,再也没有一丝生机。
&esp;&esp;“那怎么办?你不是读书人吗,他们都说你是状元的徒弟。”有个年纪稍轻的黑壮男人烦躁质问着。
&esp;&esp;周鹿鸣把江芸芸护在身后:“你不要冲他发火啊。”
&esp;&esp;“我们的粮食马上就能收了,你知不知道,就几天,就差几天,现在什么都没了!”那人暴躁走着,随后颓废地垂下肩膀,喃喃自语,“三年了,连着三年受灾了,我们,我们没有活路了。”
&esp;&esp;老人们沉重叹气。
&esp;&esp;今日是个阴天,天际压着厚重的乌云,瞧着又要下暴雨了。
&esp;&esp;夏季多雨,可也没有一直下的道理。
&esp;&esp;江芸芸抿唇,从周鹿鸣身后走出来:“我还有个办法,但需要你们自己权衡。”
&esp;&esp;“什么?”壮汉激动问道。
&esp;&esp;“先去应天府找御史告状,再去京城告御状。”江芸芸低声说道。
&esp;&esp;那人下意识恐惧地缩了缩瞳仁。
&esp;&esp;知府已经是他们见过最大的官。
&esp;&esp;“若是他们官字两个口呢。”老人见多识广,忍不住低声问道。
&esp;&esp;“他们没机会沆瀣一气。”江芸芸低声说道。
&esp;&esp;—— ——
&esp;&esp;“不得了了。”中元节那日,冯忠穿戴整齐,正准备亲自去天妃宫点燃烟火,就看到仆人慌乱走了进来。
&esp;&esp;“慌慌张张做什么?”他随口问道。
&esp;&esp;“京城那边出了点状况。”仆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esp;&esp;冯忠脸色微变:“扬州受灾的事情,这么传到京城去了。”
&esp;&esp;“听说是读书人那边先说的。”仆人谨慎说道。
&esp;&esp;冯忠脸色青白不定,随后愤愤说道:“又是那群读书人。”
&esp;&esp;“不急,等我今日哄好上高郡王,让他出面。”他沉吟片刻后,信誓旦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