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虽然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esp;&esp;但她想,一定是爱抵不过恨,所以妈妈不要她。
&esp;&esp;稍大一些,奶奶再说这些事时,鹿呦有了排斥的心理。
&esp;&esp;她并不想听,但又无法阻止老人家的滔滔不绝。
&esp;&esp;她试图找到能让奶奶闭嘴的突破口,终于意识到,在这个事件里少了个关键的人物——消失的父亲。
&esp;&esp;于是她问:“那我爸呢?我爸去哪儿了,咋也不喂我喝奶呢?”
&esp;&esp;奶奶说:“你爸要赚钱。”
&esp;&esp;那时候的鹿呦已经认识到鹿怀安的不靠谱,很嫌弃地拆台:“赚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给我多少钱,您就别给他找补了,他就是嫌我是女儿,懒得回家照顾我。”
&esp;&esp;奶奶无话反驳,因为鹿怀安就是这么想的。
&esp;&esp;后来奶奶说的频率就少了。
&esp;&esp;再后来,爷爷去世,奶奶脑梗入院,确诊肠癌,做了手术,因为伤口感染没两天又进行了第二次手术。
&esp;&esp;经历太多,太多次对无所作为的鹿怀安感到失望,再提这事,奶奶便会再添一句。
&esp;&esp;“鹿怀安就不是个好东西。”奶奶松开车顶扶手,抚了抚胸口,“不提他,提他就来气。”
&esp;&esp;鹿呦打开储物盒,摸出颗旺仔奶糖递过去,“可没人叫您提哦,别把自己气坏了,来,吃颗糖糖。”
&esp;&esp;老太太傲娇地:“不吃糖糖。”扭头问月蕴溪要橘子。
&esp;&esp;担心奶奶晕车,出门前,鹿呦有塞两个橘子到月蕴溪的包里。
&esp;&esp;月蕴溪从包里拿出橘子,递了一个递给老人家,顺手剥着另一个的橘皮,状似随意地说:“我妈妈之前有个朋友,生了孩子以后,只喂了一天母乳就不喂了,因为太疼了,每次都是鲜血淋漓的。”
&esp;&esp;鹿呦忍不住倒抽了口气:“嘶,想想就疼。”
&esp;&esp;不由联想到自己。
&esp;&esp;章文茵不喂她母乳,是不是也是因为太疼了?
&esp;&esp;她只是想想,都觉得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esp;&esp;更遑论亲身经历。
&esp;&esp;有那么一瞬间,鹿呦想问问奶奶是不是这样?
&esp;&esp;转念之间便放弃,有什么好问的呢,总归都没交集了。
&esp;&esp;奶奶侧身靠着椅背,握着橙黄色的橘子,正要剥,听了月蕴溪的话,手一停,抬头,侧目看了眼月蕴溪。
&esp;&esp;目光从讶异到恍然,有转瞬即逝的痛苦与愧疚,最后都敛在耷拉的眼皮下。
&esp;&esp;月蕴溪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继续说着:“她们家的钱都给她老公拿去创业了,所以没有请月嫂,也没有让男方妈妈过来帮忙,因为她老公说他妈妈年纪大了,没准帮不了忙,还得要他们来照顾。”
&esp;&esp;“如果两个人能一起照顾倒是还好。”鹿呦不再往自己身上代入,纯当作八卦来听,这样她会轻松些。
&esp;&esp;不至于陷入内耗的情绪里。
&esp;&esp;“男的忙于工作基本不着家。”
&esp;&esp;鹿呦啧了一声,语重心长地:“依萍,你这工作怎么越做越晚呢?连个星期天也没有?”
&esp;&esp;月蕴溪低低地笑:“聊正经的呢。”
&esp;&esp;鹿呦乖乖地:“噢,那那个阿姨就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了?”
&esp;&esp;“嗯。”
&esp;&esp;“好辛苦的。”
&esp;&esp;“是啊,很辛苦,晚上很多次被吵醒,要给宝宝喂奶,要给宝宝换纸尿裤,要将她抱在怀里哄着睡,一放下就会醒,一点办法都没有。”月蕴溪的声音特别温柔。
&esp;&esp;但与她平时的那种不一样,如果将这种温柔的感觉比作水,鹿呦想此刻大概是宽阔包容的海水。
&esp;&esp;而平时的,更像是溪流。
&esp;&esp;她说这些话的语气,仿佛是无数次地听一位母亲的阐述。
&esp;&esp;于是溪流模仿大海,变得像江河。
&esp;&esp;橘子被剥下表皮,露出里面的果肉,月蕴溪掰下一瓣,又细细去了白色经络,往前挪坐,递到鹿呦嘴边:“呦呦。”
&esp;&esp;鹿呦顺势咬住,才意识到这举止暧昧亲昵,连忙扫了眼副驾。
&esp;&esp;奶奶低着头盯着手里的橘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们。
&esp;&esp;鹿呦松了口气。
&esp;&esp;月蕴溪轻笑了声,有点抓耳。
&esp;&esp;鹿呦揉了揉耳朵,咽下橘肉问:“后来那个阿姨怎么样了?离婚了没?”
&esp;&esp;“离了。”月蕴溪说,“她发现男的肉。体出轨了。”
&esp;&esp;“……离的好!”鹿呦咬牙切齿地,“男人这辈子都学不会自己睡。”
&esp;&esp;月蕴溪又被她逗笑。
&esp;&esp;车临近钟疏云的小洋楼,钟弥正站在门口,小丫头穿了件羊羔绒的卫衣,兜在头上的帽子带着兔耳朵,蹦蹦跳跳地朝她挥手,兔子耳朵也跟着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