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川录闲低低嗯了一声,权当对这拥抱的回应。
&esp;&esp;没过几秒,江映舟自觉放开她,却顿了顿,然后单手在衣服口袋里摸索。
&esp;&esp;“怎么了?”川录闲看着她的动作,心里疑惑,“……你不会把鼻涕蹭我衣服上了吧?”
&esp;&esp;这样想着,川录闲微微低头,待看清之后,略微无语。
&esp;&esp;……这人把口红蹭她衣服上了。
&esp;&esp;……
&esp;&esp;那件被江映舟蹭上了口红的衣服,是略厚的白色皮质外套,口红擦一擦就掉了,所以她也就没扔。
&esp;&esp;现在却也没带在身边,应该,被她放在了宁北的家里。
&esp;&esp;耳边仍是空寂,是找不见尽头的辽远。
&esp;&esp;艰难回想完上一次和江映舟见面的画面,川录闲深吸一口气,却觉身上脱力,恍若是要直直栽到地上去。
&esp;&esp;她伸手,紧握住江边的围栏,而后勉强挪动双脚,将全身重量都压到身前围栏上。
&esp;&esp;眼前的江水也停滞,翻了一半的浪留在空中。
&esp;&esp;“小舟……不会被拍到的,你就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esp;&esp;声音还是抖的,说话时,泪珠不断沿着泪痕滑下。川录闲低头,双手掩住满是泪水的脸,凝滞的日光之下,她的肩膀不断颤抖。
&esp;&esp;人总以为还会有下一次见面,也以为下一次见面会像上一次一样以惊喜开篇以不舍结束。
&esp;&esp;但凭什么呢?“下一次”凭什么永远等着人去光顾呢?
&esp;&esp;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下一次”。
&esp;&esp;而“再见”,是普遍到众人都信以为真的谎言。
&esp;&esp;很多时候,最后一面都在悄然流逝,并不像课本中《最后一课》那样的有意义,也不像戏剧中死别与生离那样的催人泪下感伤不已。
&esp;&esp;它很平淡,甚至像是一碗白开水,喝完之后,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
&esp;&esp;“姐……”
&esp;&esp;极致的安静之中,一道颤颤的声音传来。
&esp;&esp;川录闲蓦然回头。
&esp;&esp;五步之外,站着个人。高,瘦,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上身一件浅棕色卫衣,腿上是牛仔裤,脚下一双高帮帆布鞋,看上去是几十块钱的便宜货。
&esp;&esp;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穿搭,也许是故意的。
&esp;&esp;川录闲站在原地没动。
&esp;&esp;那人也不往前,杵在原地,阴影之中的眼睫垂下又抬起,反复几遍,最后,她抬手,取下遮盖面容的口罩。
&esp;&esp;一张熟悉的脸露出来。
&esp;&esp;但说熟悉,却也陌生。
&esp;&esp;从前的江映舟,一直都很漂亮,身上气质是被师父养出来的富家大小姐气质,就算再累,也从未憔悴过。
&esp;&esp;现在看去,只觉眼前这人形如枯槁,瘦到双颊都凹陷,双眼下的青黑瞩目,远远看去,好似都能看见她眼中红血丝遍布。
&esp;&esp;好像,是马上就要碎裂的脆弱枯枝。
&esp;&esp;川录闲静静望着眼前人。
&esp;&esp;她知道,面对这人的所作所为,她刚见到这人的时候就该痛心疾首地斥责。
&esp;&esp;但她没有。
&esp;&esp;她只是在两人相对无言良久之后,抬脚走到江映舟身前,站定,在面前之人无措的目光之下,抬手——
&esp;&esp;在这人头顶拍了两拍。
&esp;&esp;“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川录闲轻声说着自己看到的结论。
&esp;&esp;没有斥责,没有痛心疾首。
&esp;&esp;江映舟声音哑着:“姐……”
&esp;&esp;说话时,她低着头,不敢看川录闲的眼睛。犯错的人一贯会是这样的反应。
&esp;&esp;“嗯。”川录闲低声回应。
&esp;&esp;应完声,她将手收回,又抬手,把自己脸上泪水轻轻抹去。
&esp;&esp;“姐……我——”
&esp;&esp;“小舟,你更喜欢北美还是欧洲?”
&esp;&esp;川录闲声音很轻,很低,近乎气声,没有抖,稳稳当当地将江映舟想要说出口的话截断。
&esp;&esp;是一个问题,也是一个答案。
&esp;&esp;尾调融进安静里。
&esp;&esp;极致的静默冲击大脑。江映舟倏然抬眼,对上那双罕见红了的眼睛。
&esp;&esp;第76章 一换一。
&esp;&esp;——你更喜欢北美还是欧洲?
&esp;&esp;北美,欧洲。
&esp;&esp;思绪在这两个地名上流转,江映舟一时呆愣,她想睁大眼睛,却像是完全不能动弹。
&esp;&esp;今天她师姐来这儿,必定早已知道她此前犯下的罪孽。而她决定出现时,也已经做好了面对师姐痛心疾首的斥责的准备。
&esp;&esp;就算川录闲打她一巴掌,她也完全能够接受。
&esp;&esp;尽管她师姐从来没有打过她
&esp;&esp;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被师姐暗暗偏爱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