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段时间所有的志得意满都被医院的一通病危电话轻松击溃,在正式坐在谈判桌上、以棋手的身份直接入局时,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esp;&esp;跨越十八岁的界限,她理应成熟、稳重,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能够处理好所有意外情况。
&esp;&esp;可等在手术室外,看着人来人往,她在那盏高悬的红灯之下好像又变回了小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再多的钱也毫无用处。
&esp;&esp;妈妈、妈妈。她只能在心里偷偷的喊。
&esp;&esp;“没事、会没事的,”方奕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温声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esp;&esp;少女点点头,声音越来越闷:“妈妈没有别的家人了,林女士和林清婉在外地开会,她的秘书来了,在办手续。”
&esp;&esp;方奕注意到她对林岚的称呼又变成林女士了,这种微妙的变化让她心头一紧,只能更用力地抱住她。
&esp;&esp;少女在她怀中咳嗽了一下,流着泪,声音却很清晰:
&esp;&esp;“我签不了字,只能写林清婉的名字。”
&esp;&esp;“医生说,妈妈很早就生病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esp;&esp;一身职业装的女人匆匆赶来,将方奕拉开,胳膊里夹着文件,左手递上保温杯,右手掏出药品,轻车熟路地喂给少女。
&esp;&esp;方奕感觉这个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确定的问:“你是……小云秘书?”
&esp;&esp;作为年轻后辈,这么喊人挺不礼貌的,但女人并不介意,只是有些迟疑地打量了方奕一会儿,恍然大悟:“哦,是您啊,方小姐,对吗?”
&esp;&esp;方奕想起来了。
&esp;&esp;——小云,照顾好她。
&esp;&esp;她在梦境里见过,在林舒星小时候,林岚也是这样将她托付给这位秘书照顾的。
&esp;&esp;林舒星本来就身体不好,长时间站在这里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esp;&esp;小云本想先扶她去套间里休息,但少女什么也没说,只是执拗地站在门口不肯走。
&esp;&esp;在一旁看热闹的夏问洲倒是越过几人,大摇大摆地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对着秘书伸出手,“有病例吗?给我看看。”
&esp;&esp;秘书犹豫着:“还在抢救,报告没有出来,只有过往病史,您是……?”
&esp;&esp;“我也是医生,第三军区野战医院的军医,”夏问洲笑笑,说谎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她难得正经时这幅音容笑貌倒是挺有欺骗性的。
&esp;&esp;秘书信了,煞有介事地和她握了握手。
&esp;&esp;方奕:“……”能不能快点滚。
&esp;&esp;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难熬,除了走廊尽头的时钟,一切都仿佛被凝固了。
&esp;&esp;少女身上很冷,只有被方奕握着的掌心还有一点温度,琥珀色瞳孔倒映着面前的一切,大部分是毫无意义的白。
&esp;&esp;叮——
&esp;&esp;手术室上触目惊心的红灯转绿,林舒星腾一下站起来,由于站得太快,眼前有些发黑,还是方奕及时扶住才避免了让她摔下去。
&esp;&esp;“哪位是家属?”
&esp;&esp;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面上是止不住的疲倦。
&esp;&esp;夏问洲多看了她两眼,走到门口,若有若无地往里面瞥,但很快就被护士警觉地挡开。
&esp;&esp;手术室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让她擅自围观。
&esp;&esp;好消息是,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至于坏消息……
&esp;&esp;医生有些支支吾吾,请林舒星单独去办公室聊。
&esp;&esp;少女挺直脊梁,跟着她往里走,单薄的身形在这一刻又变得很坚强,那些骄傲和志得意满全部被用于填充起勇气。
&esp;&esp;方奕也想跟进去,但是被和秘书一起被拦住了。
&esp;&esp;“有点奇怪。”夏问洲说。
&esp;&esp;方奕现在没心思和她烦,抬眸问:“你还不走吗?”
&esp;&esp;“不走,我喜欢擅离职守。”
&esp;&esp;“……”
&esp;&esp;秘书伸手打断两人的对峙,柔声问:“你们好,可以麻烦你们去拿一下午饭吗?大小姐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过来了,就在附近的餐厅,开车二十分钟,我已经订好了。”
&esp;&esp;夏问洲不客气道:“你怎么不自己去拿?”
&esp;&esp;“因为照顾好大小姐是我的责任,我不能离开她身边,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女人歉意地笑了笑。
&esp;&esp;方奕:“方便,在哪?”
&esp;&esp;“你方便个头啊,是我开车来的,这个点还不得堵死了。”
&esp;&esp;医院附近的出入口永远人满为患,光是等进场都不止二十分钟。
&esp;&esp;方奕给林舒星发了个消息,打开导航:“我可以打车,堵了就骑车。”
&esp;&esp;夏问洲无声翻了个白眼,默默像背后灵一样跟在她身后,最终还是善心大发,又给她充当了一回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