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王典洲平时说过的那些话语,他说姜妙锦那个臭娘们肯定想不到他居然还能有别的办法能搞到何日归,他说这一切千万不能让姜妙锦知道,否则她一定容不下他,还说了很多她不想记住的污言秽语。
可面前之人扫过屋内这一切后,表情分明没有任何波动。
她早就知道。
但她浑不在意。
不,应该说,她在意的,完全不是王典洲是否能从她这里得到何日归,她在意的,是她。
她如初见时那般看着她,归榣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完整地倒映在她眼中。
姜妙锦的眼睛宁静,镇定,带着坚定的力量,不知不觉便能抚平人所有的情绪。
“阿宁姐姐,我给你带来麻烦了吗?”归榣小声问道。
“是有一点,但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介怀。”姜妙锦道。
归榣又问:“那你今天来……”
“我是来看看你的。”姜妙锦在她身边坐下,“他近来对你可好?你在这里,快乐吗?”
实在说不上好。
归榣不会说谎,所以她摇了摇头,顿了顿,再摇了摇。
不好,也说不上快乐。
她上一次快乐,好像还是姜妙锦来的时候。
不知不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期盼姜妙锦的到来,好似只有她来的时候,她密不透风的生活里,才会有一缕亮光照进来。
便如此刻,所有人咀嚼的都是她身为王典洲的妾室的身份,却只有姜妙锦,问的是她自己,问她快不快乐。
“那你为何还要心甘情愿在这里?”姜妙锦问:“归榣,你是妖,你为何要被困在这里?”
“我是妖。”归榣张开手,一株尚未孕育成熟的何日归出现在她掌心:“我拥有漫长的生命,人类的寿数对于我来说,实在太短了,就像朝露一般,很快就会消散。不过这样一小段时间,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的。”
她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值得被你视作朝露的,应当是对你来说更重要,更珍惜的人。”姜妙锦却摇头道:“阿榣,他不值得。”
归榣盯着掌心的何日归,反问道:“如果他不值得,阿宁姐姐,你又为何还在这里?”
姜妙锦难得愣了愣:“我?”
她想了想,然后对归榣说:“你之前说想做人,我告诉你,做人便不能为恶,要守法,要守心中的道德。其实想要做人,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责任。”
“我留在王家,是因为我的身上有责任。”姜妙锦道:“但你不一样。”
她看着归榣如今模样,欲言又止,末了只说:“若你改变主意,随时告诉我,我想办法送你走。”
那日姜妙锦走后,归榣想了很多,想了很久。
她看着一屋子的何日归,又听道屋檐下侍女们的窃窃私语,说大夫人与老爷越来越不合,老爷已经很久都没有踏足大夫人的院子了。又说两人不知为何又吵了一架,闹得很凶,有人听到了他们激烈的言辞之间分明提到了归榣。
于是所有人都认定,两人的争吵定是因为老爷偏宠归榣。
可归榣看着自己一屋子的何日归,心道,不是这样的。
阿宁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她想救她。
她想从这里将她救出去,可她自己却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