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出来,不说别人,宿绮云和程祈年先信了大半。
宿绮云出身明昌白氏的旁支自不必说,程祈年在平妖监这么多年,知道的听说过的见到的更多,至于谢玄衣……
谢玄衣多少有点感谢自己有蒙面布。
从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开始,凝辛夷嘴里就全是屁话了。
凝辛夷才不管谢玄衣怎么想,话铺垫到这里,后续就足够顺利成章了,她带了点赧然地详尽说了自己如何潜入谢郑总管的房间,如何被阵困住,又被谢晏兮救了出来,惊动府中人却又不便现身,再到今日此刻。
合情合理,毫无破绽,让人信服。
谢晏兮一手以三清之气维持着阵线走向,中间有那么一两次轻微的晃动,但很快就重新稳住了,并且在大家中间装作不经意地看过来时,适时露出了和凝辛夷脸上如出一辙的赧然。
看起来的确……新婚燕尔,妇唱夫随。
宿绮云看了眼凝辛夷,说不上怀不怀疑,对于她来说,这些前情都不重要,她只想知道这漫天的阵法是什么意思。
“之前我以为杀阵和困字阵,是为了杀我,暴露我的存在,甚至凶手的这一番设计,就是冲着我来的。倘若不是我,那么第一个冲入这个房间的人,以及之后府上的所有人,都会被这两个阵法绝杀而死。”凝辛夷道:“但现在,我和阿垣怀疑,所谓杀阵和困阵,都只是为了遮掩这个拘魂阵。”
为了显得自己之前说的话没有纰漏,她甚至直接唤了谢晏兮的乳名。
结果宿绮云听完,想了片刻,问:“所以这傀尸虫是死透了?魂还在吗?”
凝辛夷:“……”
她说了这么长一段,你们蛊师的关注点就只有那只被捏爆的傀尸虫吗?
谢晏兮一直在旁边听凝辛夷鬼扯,这会儿看她扯得差不多了,才说:“你忘了说最关键的一点。”
“退开一点。”
他掌心的三清之气下沉,房间里所有的生之气像是在这一瞬被抽离,本就冷寂的屋子变得更加彻骨,呼吸间的白雾瞬息模糊了视线。
等到白雾散去,房间正中已经浮凸出了一道魂体身影。
谢郑总管的一只眼眶空洞,另一只眼睛紧闭,流通出一道血泪。
血泪划过他的脸颊,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落在他的寝衣上,滑出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快逃。”他喃喃,倏而再从喃喃变成了绝望的惊叫:“老宁,快逃啊——!!”
“他要杀我们——要把我们全都杀了——一个都不留地杀了——!”
“逃——快逃——”
他的魂体似乎只剩下了这一句话,甚至这一个字要说,每说出一个“逃”字,魂体便要黯淡一些,直至彻底消散。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但谢郑总管的“逃”字还久久不散地萦绕在耳边。
他的魂体最后留下的信息,甚至与他家中的任何一人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