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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时受伤所留下的疤痕会跟随人的一辈子,并随着你的躯体一同生长。
无实际形体的伤也是相同,谭千觅自认还没有那个能力,能将它连根拔起。
它只是安静地蛰伏在你胸腔中,不知哪个位置,不知何时会暴起。
当它安静到你也不察时,你发觉自己在快速成长,似乎能抛开过去的所有,可它只需发出微弱的动静,你便一瞬回到最初的,习得的所有技能似乎都烟消云散,恍若浮尘。
回途上,谭千觅在思绪与记忆中徘徊。
她反复重演房间里的漆黑和寂静,一门之隔外的明亮与吵闹。
光沿着门缝钻进来,怒骂摔打声顺着空气蔓延到她身体里。
妈妈不在家时,她会成为被发泄的对象,但她往往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任由器具落在自己身上。她过于沉默,谭建成反而会提早结束这场战争。
妈妈回来,抱着她痛哭,而后演变成下一场战争,属于大人的战争总是会持续很久。到那时,她就捂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安静窝在被子里。这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不过她感受得出来,妈妈在爱她,爸爸也在爱她,虽然都是以他们的方式。
妈妈会为了她再次和父亲拉开战争的帷幕,爸爸会在每次拿自己泄怒后,给出他的赔礼,并且一般情况下,他不会找自己发泄。
很小的时候,她不懂,她无论如何也不懂。
花瓶那么好看,为什么要摔碎呢?这不是他们昨天才带自己去买的吗?
后来她懂了,他们嘶吼的不是对于对方的愤怒,而是对于这个世界、对于他们自己的。
现在她应该异常、异常清楚才对,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下暗藏的意思、心绪。
所以她不会再悲伤,她也不应该再哭泣。
前者她早就做到了,后者还要再努力。
想着,她从这烦乱而泥泞的思绪中抽离,看向前方的路。
关韶,也就是莫余霏,就在这路上,在她前方两步。
她安静地想,莫余霏的过去又是怎样的呢?
是想问,不过不能今天问,不然莫余霏会以为她在伤心沉闷。她还好,就不用麻烦莫余霏来担心自己了。
而且探知也总比询问来得有趣。
回去后,关韶此时应当要去和谭建成交涉,谭千觅便没有留她。
时间已经快要到十一点了,程知柳还在等她。随意寒暄几句让对方安心,她准备洗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