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回到港城,他还是当初十五六岁无忧无虑的少年,姆妈温柔,老爸内敛,哥哥稳重,一家人都爱他。
日出日落,到了第三天,于湛秋让人带话给他,晚上十点的火车,要离开赣城。
褚海潮面无表情,早早躺下,刚刚入睡,他又开始做梦。
梦里一个灯光璀璨的房间,留声机里黑胶唱片缓缓旋转,音乐柔和又低沉,很多人在跳舞,又快速散去,场景仿佛流沙一般飞快转换。
在繁琐的吊灯下,有两个人靠在一起,舞姿曼妙,丝毫不受身边人来来去去的影响。
褚海潮拼命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中间那两个人,可是他视线里一片模糊,脚下也仿佛被胶水粘住一般,整个人都不受控制。
突然,那两人头顶上的吊灯哗啦啦发出声响,像是地震,又像是狂风骤雨,那灯下慢舞的女人终于转过头看他,脸上带着凄惨的笑容。
“阿秋!阿秋!阿秋快躲开——”
褚海潮在心里呐喊,张开嘴,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急的冒火,浑身都在用力挣扎,想要摆脱束缚,扑上去救人。
最后那华丽沉重的水晶吊顶仿佛大厦崩塌,摧枯拉朽一般,‘哗啦啦’砸下来,琉璃撞击声,清脆刺耳,砸在人脸上,灯光还是亮着的。
五零年代改写人生47
鹅黄色的光芒照在阿秋脸上,头上身上全是血,一双坚定的眼眸还在看他,带着缱绻的笑意……
褚海潮猛地坐起来,夜凉如水,心跳却如雷贯耳。
阿秋,阿秋!
褚海潮翻身下床,推开门就往外跑。
他不要再留在这里,他要回家!
秋雾弥漫,夜莺呱呱,乡野小路,在月色下微微发白,若隐若现,前路弥漫着薄雾,仿佛可怕的位置。
褚海潮光着脚,越跑越快,他的视野又开始模糊,胸口再次难受的喘不上气,他不要留在这里,他想要回家,想要回到亲人身边,他想念妈妈的怀抱,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回到襁褓。
这世界太可怕,他不想再来。
他讨厌孤独!讨厌背叛!
那年的景象又浮现眼前,他的骄傲他的自尊,被一个女孩儿带人按在地上摩擦。
褚海潮非常想恨,用尽全部情感去恨。
可是恨一个人也好折磨,每天都很痛苦,怨恨啃噬着他的灵魂,一点一点,没日没夜,密密麻麻,疼的无人知晓,又无处不在。
褚海潮仿佛一个情感认知障碍者,过去这么多年,他终于把那年的委屈尽数从记忆深处翻出来咀嚼回味,委屈的嚎啕大哭。
深夜的乡间小路上,一个瘦弱的七尺男儿,哭的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