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2)

他扬扬下巴,捉住绯弓的鞭子,正想说息事宁人的话,后方马车里的人笑声清脆:“喂,绯弓,打呀,不打看不起你。”

燕山景之前看了阳非的比试,认定没什么问题过初试。阳奇是个稳重的女孩,比阳非发挥稳定,更没什么好担忧的。

此时她和邬镜并肩坐着,谈起山崖下的腊梅林,娇黄嫩紫,香染人衣,亦谈起邬镜的母亲,脸上总黄药水涂了淤紫的脸颊,风刀霜剑严相逼,人如花,花如人,邬镜总在冬日想起她。

邬镜谈起母亲,脸上泛起结冰结霜似的笑容,薄薄一层,风一吹就碎似的,但好歹是笑容:“你那时还是个小姑娘呢,母亲做炖锅总惦记给你留一份,可你好没礼貌,吃完牛肉就撂下碗去练剑。我和母亲面面相觑,都以为你会变成他的样子。”

邬镜从不用父亲指称他的父亲,总是他、那个人、死去的人。

燕山景想起那时的自己,低下头:“差一点,我也变成了他那样的人。”就差一点,她也变成了个剑疯子。

邬镜冷冷道:“可你最终没有,他想要突破第七式,自我燃烧了十年,烧得亲人浑身水泡浑身脓血,他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即使转世,也会沦为猪狗,烹羊宰牛且为乐。我希望以后我的餐盘里有他的转世,我会拿他好好下酒的。”

燕山景愣愣地看着他,可邬镜浑然不觉,嘴角一点上翘的弧度,一纤一毫的笑意,艳尸的眼睫大约也是这般弯着翘着,错不了。

她继续看邬镜,邬镜面上无悲无喜,他拿走燕山景头上的一根松针,他平静的面皮下时刻就要冒出青齿红牙。燕山景一阵晕眩。

“你也还在第六式。所以是长歌剑耽误了你。长歌剑很耽误人,我不希望阳非阳奇再学,他们两个可以做一辈子的小猪,吃好喝好,长得高一点,壮一点,我别无所求。”邬镜轻声道。

“你的口吻,像个慈母。如果有人也对说这样的话就好了,我肯定不练长歌剑。”燕山景开个玩笑,缓解听到邬镜说下酒菜盘中餐的忧惧。

邬镜歪了歪头,燕山景还在微笑。

可邬镜的吻落到了燕山景的额角,他轻声道:“好孩子。”

他的嘴唇很凉,燕山景平生似的,狠狠地落下,密不透风,令人失去方向。

邬镜让人琢磨不透,他身上总有画皮妖人的类人感,像人又不是人,他倒愿意做一个鬼母,穿针引线,给摇篮里的婴儿一个难以言喻的吻,可燕山景不是他的好孩子。她不是。

邬镜对他的吻不做任何解释。

燕山景回过神来:“忘了这件事吧,阿镜。”

她那些聊斋狐妖罗刹的幻想到此为止,此时她正盘算着给邬镜熬点安神药。否则他到处乱吻人,万一吻到了观棋,吻到了阳奇,甚至吻到了燕白和姜岭怎么办。